<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当太阳行至黄经225度,公历11月7日或8日,立冬便踏着寒凉的脚步如约而至。“冬,终也,万物收藏也”,作为二十四节气中的第十九个,也是冬季的第一个节气,它像一位肃穆的信使,宣告秋天真的走了,冬天来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古人将立冬分为三候,描摹得细腻入微:“一候水始冰;二候地始冻;三候雉入大水为蜃。”最先结冰的是檐下的积水,薄如蝉翼,太阳一晒便化作水痕;土地开始硬实,锄头挖下去会带出清脆的土块声;至于“雉入大水为蜃”,大抵是古人对生灵蛰伏的浪漫想象——那些不见的野鸡,仿佛化作了海边线条相似的大蛤,藏进了季节的褶皱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如今的立冬,倒没有李白笔下“冻笔新诗懒写”的酷寒。暖冬的阳光依然明媚,让人几乎忘却冬的寒意。只是空气已悄悄变凉,清晨的风掠过脸颊,带着一丝细碎的凉意,提醒着季节的更迭。路边的槐树、杨树等落叶乔木早已落尽了叶,枝杈如箭似的刺向天空,像一幅简约的炭笔画;然而,冬日的舞台从不单调,银杏叶在阳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黄栌与枫叶红得似火又胜于火,如晚霞笼罩林间,以其烂漫的暖色,挽留着行人的目光与相机的闪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预报说有冷空气来临,昨日的小雨与降温,让季节露出了本该有的模样。寒风裹着凉意漫过窗棂时,人间的烟火气却愈发浓烈——立冬作为冬季的首个节气,各地习俗本就围绕“补冬”“储冬”展开,此刻更显温暖。记忆里,母亲总会念叨着“立冬不端饺碗,冻掉耳朵没人管”,将亲自包的饺子“扑通”下入滚水,我们蘸着醋蒜,吃得不只是饺子,更是秋冬交替的一份心安。而南方人家,此时正共享一锅慢炖整日的羊肉,浓白的汤底翻滚着,驱散浸骨的湿寒。儿时,这个季节的乡间,母亲正在咸菜缸里冬储——她将刚拔回家的萝卜、芥菜洗净,一层层码放整齐,撒上粗盐,为冬日漫长的餐桌,预备下咸香的滋味。转身间又把窗台上晒了几天的地瓜埋进灶膛余烬,等饭熟时掏出来,焦黑的皮一剥,金黄软糯的瓤冒着热气,甜得能粘住嘴唇,那是独属于冬日的甜蜜与安稳。</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李白在诗里写“寒炉美酒时温”,想来那时的冬比现在冷得多,冻得笔都握不住,正好寄兴于火炉上的酒。隔着千年时光,这份对“暖”的追寻依旧相通,如今虽不必借醉取暖,却也该在微凉的初冬里,寻个温暖的归宿让心灵沉静。望着池塘里那几茎残荷,它们在冷水中投下坚挺而破碎的影子,我忽然懂得了何为“藏”。它们并非死去,而是收拢了夏日的热量与秋季的繁华,将一颗完整的莲心,深埋于淤泥之下。人生或许也该如此,将曾经的张扬与热烈,内敛成一种沉默的力量,如种子蛰伏,如河水成冰,在看似停滞的表层下,正悄然酝酿着生命的又一次新生。</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今日立冬,秋的余韵还在,冬的气息已浓。天地间既有残秋的绚烂,又有冬的清冽,一半带着过往的热烈,一半藏着未来的从容。坐在茶桌边,煮一壶热茶,听风穿过枝桠的声响,看阳光在窗户玻璃上跳跃的光影。池边残荷的影子悄悄映在茶盏里,那些关于‘藏’的顿悟与人间暖意,一同在暖炉边慢慢舒展,让岁月的暖意,悄然藏进冬日的时光里。</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