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千年的建筑史诗与文化圣殿——太原晋祠

祁俊

三晋之胜

以晋阳为最

而晋阳之胜

全在晋祠

　　对晋祠向往以久，是因为中学课本里有一篇课文——梁衡的《晋祠》。这篇课文学过已四十多年了，今秋终有机会实地游览晋祠，很是开心。

　　《晋祠》的第一段这样说：出太原西南行五十里，有一座山名悬瓮。山上原有巨石，如瓮倒悬。山脚有泉水涌出，就是有名的晋水。在这山下水旁，参天古木中林立着百余座殿、堂、楼、阁、亭、台、桥、榭。绿水碧波绕回廊而鸣奏，红墙黄瓦随树影而闪烁，悠久的历史文物与优美的自然风景，浑然一体，这就是古晋名胜晋祠。

　　晋祠坐落在太原市南郊的吕梁山悬瓮峰麓，晋水源头，距市中心约25公里。汽车行驶约半小时，晋祠便出现在眼前：山环水绕，古树参天，亭台毗连，楼阁并肩，显得格外壮观。

　　晋祠是我国现存最早的皇家祭祀园林—晋国宗祠，是我国现存规模最大、跨越时代最久远、保存最为完整的唐宋祠庙式古典园林，是集我国古代祭祀建筑、园林、雕塑、壁画、碑刻艺术为一体的唯一而珍贵的历史文化遗产，也是世界建筑、园林、雕刻艺术中公元7世纪至12世纪间极为辉煌壮美、璀璨绚烂的篇章。

　　晋祠的历史，可追溯到中华民族的文化开创时期。古之传言，成王以桐叶与弟戏：“以封汝。”周公入贺，王曰：“戏也。”周公曰：“天子不可戏！”唐与桐字在古时谐音，于是周成王把唐封给了叔虞。叔虞日后也就被称作唐叔虞。 这便是历史上著名的周成王“剪桐封弟”的故事。

　　因姬虞是成王的幼弟，当时称弟为叔，所以后人称姬虞为叔虞，叔虞到了唐国，兴修水利发展农业，造成了那里“风调雨颇，国泰民安”的盛世。叔虞的儿子继位后，因境内有晋水流淌，将国号由“唐”改为“晋”，这也是山西简称“晋”的由来。

　　听导游介绍说，晋祠有三宝（鱼沼飞梁、献殿、圣母殿）；三绝（周柏唐槐、宋代彩塑、难老泉）以及水镜台和金人台等景点，这些都是梁思成教授极为推崇的历史瑰宝。

　　从晋祠博物馆东门，沿着中轴线前行，依次可以经过水镜台、会仙桥、金人台、对越坊、钟鼓楼、献殿、鱼沼飞梁和圣母殿。这条中轴线上的建筑布局严谨、造型别致，将古代建筑技艺、雕塑技艺和铸造技艺体现得淋漓尽致。

　　水镜台，是进出晋祠大门的必经之处。它坐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参天唐槐之中，坐东面西。这是一座结构十分奇特的明清建筑。一台之上，竟体现了楼台殿阁四种建筑风格。台的后面上部是重檐歇山顶，像天安门一样，看上去似座楼，下部却是宽阔的宫殿形式，前面上部是单堵卷棚顶，看上去像阁，下部却是个戏台。

　　据说，在水镜台上唱戏，观众在晋祠任何一处均可听见。原因是古人利用声音共振及“固体传声”的物理原理，在地下埋八口大缸所致。站在水镜台前，遥想当年士女如云、观者如堵的热闹情景，我似乎听到管弦丝竹之声，听到清词丽曲婉转传入耳中……

　　继续前行，便是金人台。台的四隅各立有一尊北宋元祐、绍圣年间所造的铁铸神将，其中西南角那尊最为精美，是仿佛教天王塑造，威武勇猛、摄人心魄。铸造工艺细腻，铠甲花纹毕现，两肩与胸前兽头的花纹十分生动，立体感极强，代表了宋代铸铁艺术的最高水平。东北角的一尊则为 1913 年补铸，台中央建有一座明代琉璃小阁，是用来焚烧祭文的，孔雀蓝的阁顶工艺十分别致。

　　金人台之西，大型牌坊“对越坊”屹立于此，它建于明代万历四年，坊上匾额“对越”二字出自《诗经》，表达对神灵的尊奉之意。此匾由明代书法家高应元所题，二字为榜书金字，笔力遒劲，宛如游龙。这座牌坊造型优美，结构壮丽，宛如隆重的仪仗，又似一个画框，增加了观景的层次感。

　　“对越坊”后是“献殿”，献殿建于金大定八年（1168）为祭祀时陈列供品的场所。面阔三间，进深两间，四周槛墙，上置棂栅。形如一座凉亭，灵巧而豪放，是古代建筑的瑰宝。中国现代建筑学家梁思成赞誉献殿为“梁身简单轻巧，不弱不废，故能经久不坏”。是我国现存有明确纪年最早的献殿，是晋祠三大国宝建筑之一。

　　穿过献殿，便来到鱼沼飞梁。这是在方形水潭中建造的十字形石桥。古人称“圆形为池，方形为沼”，此沼中多鱼，故名“鱼沼”。沼中立有34根约0.3米见方的小八角石柱，柱础存北朝遗风。由于桥面东西宽广，南北下斜如翼，与地面相平，从高空俯瞰，石桥像一只大鸟展翅欲飞，故称为“飞梁”。

　　现存飞梁为北宋与圣母殿同时修建，仍保持原结构特点。此式石柱桥，在古画中也很少看到，现实中这样的桥实属罕见。鱼沼飞梁是研究我国古代十字形桥梁建筑的孤例，也是我国桥梁建筑艺术史上利用特定环境成功营造的一则杰作和典范。所以我国著名建筑学家梁思成评价它“此式石柱桥，在古画中偶见，实物则仅此一孤例，洵为可贵。”

　　飞梁东西向连接圣母殿与献殿。圣母殿创建于北宋太平兴国九年（984）背靠悬翁山，前临鱼沼，古柏荫森，庄严肃穆。

　　圣母殿在晋祠建筑中颇有“领袖群伦”之势。是晋祠内现存最早的建筑。重檐歇山顶，面宽七间，进深六间，前廊进深两间，显得极宽敞，殿四周围廊为我国现存古建筑中最早实例。圣母殿是晋祠三大国宝建筑之一。

　　圣母殿中圣母邑姜在木制的神龛中居中而坐，凤冠蟒袍，雍容华贵，神态端庄。两旁的仕女像则姿态各异，手中各有所奉，为宫廷生活写照，这些距今已有900多年历史的彩塑以其逼真的形态让人称颂不已。

　　圣母殿内41尊宋代、2尊明代的彩塑仕女像是晋祠文物中的精华，也是晋祠中三绝之一。塑像尺度与真人相近，人物姿态表情惟妙惟肖，反映了宋代真实的宫廷生活。

　　在导游的提示下，我们对侍女像的神态做了细致观察：年长的，面带愤懑和哀怨之情，像是怨恨青春年华埋葬宫中；年少的，喜形于色，面露笑容，或许是不谙世故，以为入宫便是进了天堂，对未来充满懂憬；性格温和的，低眉顺目，显得逆来顺受，与世无争；脾气倔强的，噘嘴翘鼻，斜目扬眉，好像对什么都满不在乎。

　　尤其左侧最南面那名年长的侍女的表情，最为复杂。从正面看，她似乎面带微笑，一副卑躬屈膝的样子；从侧面看，向下的嘴角却现出愁意和悲哀。可以推想，这是—个饱经风霜善于在主子面前掩饰内心活动的老宫女。一尊尊泥塑，在古代艺术大师手下居然有了生命，有了思想感情，真是奇迹！难怪人们称这些侍女像是“神品”。

　　圣母殿前廊木柱上用木雕成的8条盘龙。这8条盘龙据说是宋代元佑二年太原府吕吉等人集资所雕。由于年代久远，盘龙为风雨所侵蚀，已显陈旧，但其造型仍然栩栩如生。8条盘龙虽然都作腾飞盘旋状，但仔细观察，却又姿态各异：有的昂头，有的低首，有的张牙，有的舞爪，有的曲须，有的瞠目……巧夺天工，令人叹为观止。

　　人们都说晋祠的精华和灵魂在于水，这个水主要是指难老泉的。“难老泉声”为晋祠内八景之一。难老泉，俗称南海眼，晋水源头，为晋阳第一泉，“难老”之名取《诗经·鲁颂》“永锡难老”，泉水清澈，长流不息，象征着生命的永恒和青春永驻。泉水出自断层岩，终年恒温17度，晋祠三绝之一。

　　难老泉亭始建于北齐天宝年间（550—559）明嘉靖年间（1522—1566）重建，八角攒尖顶，斗拱昂嘴，虽已改为明代手法，但间架结构保留北齐风格，亭内悬挂傅山先生题写的“难老”匾，被誉为神奇之笔，晋祠三大名匾之一。

　　从难老泉亭拾级而下，就是一个大水潭。潭水清澈见底，五彩斑斓的卵石在阳光照射下各呈异彩，历历可数；碧绿的水草长在潭底，叶子圆圆的，厚厚的，翠色长在，格外惹人喜爱。随着叮咚作响的流水声，把我们的目光吸引到西侧一个石壁上。只见一个石雕龙头伸出石壁，龙口源源不断地喷出泉水。

　　听导游说，喝难老泉的水，可以百病全消，长生不老。我们也不能免俗，纷纷凑上前去用手取水。泉水甘冽可口，令人心旷神怡。饮过难老泉水，我才发现，脚下还有一个托钵僧的塑像。龙口喷出的泉水是先落入钵中，然后下注水潭的。泉水经此一变，形如白练，声如古筝，令人大饱耳眼之福。

　　晋祠内千年以上的古树有20余株，其中，最知名的古树要数圣母殿北侧、晋祠三绝之一的周柏。这棵古老的柏树由于历经沧桑，树皮已经皴裂斑驳，树干也已经倾斜了，但却枝叶长青，远观犹如苍龙欲飞。因此，人们都叫他“龙柏”。

　　周柏据专家考证为西周所植，本来在植周柏的同时，左边还植了一株，两树相并，意为比翼齐年，遗憾的是在清朝道光年间被人伐掉一株，只剩下右边这株周柏。相传生长挺立的周柏，失去同伴之后，声泪俱下，身卧而下，以示悼念。

　　连理双株成孤影，剩下的这株周柏，显得更加珍贵，人们备加爱护，就连屹立在它右侧的一株翠柏也“自觉”地撑起了周柏倾斜过来的巨大躯干。原来不知何年何月，周柏开始缓缓向西南侧卧下来，就在它即将压在圣母殿上时，被那株挺拔而立的翠柏架住了，人们便给了这翠柏一个美称：撑天柏。站在周柏前，给人一种铺天盖地的感觉。

　　站在难老泉亭向北眺望，一座宝塔如鹤立鸡群，高耸入云。那便是舍利生生塔。顺着纵贯晋祠的智伯渠前行几百米，就到了塔下。现在的舍利生生塔，基本保持了乾隆年间重修后的原貌。塔的各层全用琉璃瓦檐饰，顶端镶琉璃龙8条，条条昂首张须，腾然欲飞。据当地人讲，每当夕阳照塔，塔身便会霞光万道，格外瑰丽迷人。此景人称“宝塔披霞”，列入“晋祠八景”之中。

　　晋祠所有建筑中共有楹联匾额219副，以“难老”匾、 “水镜台”匾和 “对越”匾最为出名，被誉为晋祠三大名匾。此外其他每块匾额也都有不同身世来历，有皇帝的亲笔，有文人墨客的歌咏，也有王侯将相、政界要客的书写。

　　游览晋祠，需慢慢行、细细看，这里风光秀美优雅，树木葱茏如盖，几十座古建分列其中，雕塑、壁画、碑刻收藏其内，从宋至清均有遗存，亭台楼阁、宫观祠庙、塔桥廊坊，古典建筑中的样式几乎都能在这里看到。由于我们要赶下午返程的高铁，短暂的两个多小时，只能走马观花，根本无法阅尽晋祠的美景，品读的也仅是有限的篇章。

　　晋祠，这里山环水绕，古木参天，在如画的美景中，历代劳动人民建筑了近百座殿、堂、楼、阁、亭、台、桥、榭，从不同的侧面反映了中国古代政治、经济、建筑、园林、雕塑、宗教、文化等诸多领域的发展变化。晋祠的历史、艺术、科学和鉴赏价值，使其成为古代宗祠与园林艺术相结合的、跨越历史最长又最具代表性的唯一实例，是中国古代文化和人类建筑艺术宝库中一份最珍贵的遗产。

　　晋祠既有水光山色，古木葱郁，虫鸟啼鸣，又有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古建筑群掩映其间，诗情画意，令人流连忘返。晋祠里每一处古建筑，殿、堂、楼、阁、亭、台、桥、榭等各式建筑，让人目不暇接。晋祠自创建以来，经过多年修葺与扩建，面貌不断改观，遂形成了今日集儒、释、道于一统化的规模宏大的古建筑群。

　　晋祠是一本读不尽的书，人来人往，不曾带走其神韵。历史上，许多文人墨客游览晋祠后都留下不少佳作，诗仙李白有“晋祠流水如碧玉”、“微波龙鳞莎草绿”的千古绝唱；宋司马光有“山寒太行晚，水碧晋阳春”之名句；醉翁欧阳修有“地灵草木得余润，郁郁古柏含苍烟”的感慨……

　　璀璨的晋祠从历史深处走来，任凭我们这些后来者去欣赏、去遥想。我们走近她，解读她，都会有新的感受，因为古老的晋祠经过千百年的建设和充实，虽然已经失去了“神灵”的光环，但她的山水自然和历史文物为我们现代人提供着永远的灵感。晋祠，一座博物馆的厚度，仿佛便是天空的厚度，从西周延伸到今天，大美晋祠，美在无法言说，美在无处不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