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价保姆(小小说)

明月望金星

李素娥把老伴一个人丢在河北农村老家，只身来到合肥给儿媳服侍月子。她从一个农村老太婆变成了一个职业保姆已整整五年了。今年，儿媳生了个二宝，她又当起了月嫂，她的保姆工龄又要延长好几年了。

可是任她怎么努力，任她怎么用心想把事情做好，别说得到儿媳的夸奖了，就连一声谢谢的话也没有。儿媳常常不是说她不该这样做，就是要她应该那样做，反正没如意过。

李素娥很是委屈，说:“我就是个农村老太婆，又不识字，啥科学育儿、营养搭配什么的我都不懂。不饿着、冻着孩子就是我最大的努力了，福儿(素娥的独生子)不就是我这么带大的吗？”

“我说您嘛，您还不服。不懂不能学着点啊？五年多了，就是一星期学一样也该学会不少了吧？”儿媳带有点教训的语气说。

闺女啊(素娥一直这么称呼儿媳)，你不知道不识字的人想学点东西有多难？我如何不想学？可什么“维心素”啦、“心维素”啦、“营养均衡”啦，我听着云里雾里的，不懂也记不住。

不是“维心素”、“心维素”，是“维生素”、“纤维素”，儿媳纠正说。心没往上去，当然学不会了，儿媳没好气地说。

李素娥知道这样争论下去也争不出什么结果来，沉默着做她的事去了。

这天，李素娥收拾完早餐碗筷，和儿媳商量道:闺女，我总是想把事情做周全些，让你们过得舒服点，却老是事与愿违，达不到你们的要求，真的对不住你们。我这把老骨头眼看着一年不如一年，虽然七十多岁不算太老，但做事总是力不从心了。本想给你们多干几年，看来这个愿望实现不了啦。再说了，你公公这辈子也没做过饭，洗过衣，我不在家，不知他是怎么在将就？我对他实在是二十四个不放心呢。

妈知道你身边少不了一个人，我给你们找到了一个保姆。这人能任劳任怨，服侍月子、洗衣做饭、遛狗带娃、打扫卫生，所有事情她一人承包。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要一分钱工资，只要给口吃的不饿着就行，要不？

儿媳一听，立刻睁大了双眼，急切切地问:“在哪？赶快给我找来。”随即，她又满是怀疑地说:“能有这样的人吗？”李素娥不紧不慢地答道:“有。不过这人不识字，不能算一个合格的保姆，要是不要，你可要想好了。”

儿媳先是一愣，又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朝她婆婆跪了下去，拉着婆婆那双粗糙的手说:“妈，这么多年来，您为我们操劳吃了不少苦。我却总是对您横挑鼻子竖挑眼的，都是我这个做媳妇的做得不对，您别往心里去，”她哽咽着说。

李素娥连忙扶起儿媳，说:“闺女，我没生气，妈给你做点事也是应该的。你要是觉得妈留这还有用，妈就留下。妈也不怪你，你一人带两娃确实不易。要是再请个保姆，金福的那点收入也不够维持，你的两难我能理解。”

“是我对不住您二老。等金福(她丈夫)回来，让他把爸也接过来，虽然苦点，但一家人能团圆也值了，免得他一人孤孤单单地住在乡下，您也好有个说话的。”

“闺女，这也难为你了，”李素娥说完把她的行囊——蜡染土布包里还没干透的衣服又晾到了阳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