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中吕·山坡羊】悟人字</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墙根犬卧,尾摇尘破,眸光冷透人心叵。目如钩,欲成疴,皮囊暗贮千般作,名缰利锁争未脱。亲,也反目;仇,也反目。</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月沉巷陌,风撕窗纸,西装难掩脊梁仄。守魂孤,与魔搏,歧途怕负初心诺,标语斑驳空自落。灯,照影薄;影,啃魂魄。</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磨墨淬骨,镇纸铸德,撇捺要立乾坤格。莫蹉跎,且琢磨,俯仰不愧山河约,何计人间福与祸。人,哪个我?活,真我烁!</b></p> <p class="ql-block"> 巷口的老黄狗静静地蜷在墙根阴影里,尾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扫着墙边的尘土。它看人的眼神总是温吞吞的,像浸在井水里的月光,不管你是穿着体面的阔佬,还是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份注视里从没有掂量,只有单纯的打量。</p><p class="ql-block"> 人却不同。擦肩而过时,眼神总像带着钩子,先勾住你的衣饰,再秤秤你的身份,最后在心里默默打个价码。明明长着同样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衍生千百种模样——有的笑里藏着冰,有的热络里裹着算计,有的把良心泡在利益的酱缸里,泡得发了霉,还自诩懂得生存之道。</p><p class="ql-block"> 老黄狗从不嫌主人家的粥稀,哪怕只有残羹冷炙,也会把尾巴摇成朵花。可多少兄弟姐妹,为了祖宅里的一块砖、银行账户里的一分钱,就能红了眼,把血浓于水的骨肉情分撕得粉碎。狗的忠诚是刻在骨子里的纯粹,人的背叛却常挂在嘴边,美其名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p><p class="ql-block"> 夜里走过空巷,常听见狗吠,那声音直来直去,带着原始的警惕,从没有假惺惺的遮掩。而人的声音,有时比寂静更可怕——酒桌上的推杯换盏里藏着利益交换,握手时的温度下裹着算计,连叹息都可能是精心排练的戏码。狗摇尾巴是为了示好,人弯腰是为了捡利益,前者是本能的纯粹,后者是清醒的利益驱使。</p> <p class="ql-block"> 巷口的月光又落下来,老黄狗打了个哈欠,把脑袋搁在前爪上。它大概永远不懂,为什么有些人穿着挺括的西装,却把"人"字的那一撇一捺,活成了佝偻的形状。或许在狗的世界里,直立行走的未必都是人,就像摇尾巴的,未必都是狗。</p><p class="ql-block"> 守住那点良心,比赚得金山银山更难。毕竟豺狼披上人皮容易,人要守住人的模样,得时时刻刻跟心底的野兽较劲。老黄狗不懂这些,它只知道饿了要叫,困了要睡,见了熟人要摇尾巴。而人,得在无数个岔路口提醒自己:别走着走着,就把自己走成了当初最讨厌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月光渐浓,老黄狗的呼吸均匀起来。巷子里的风带着凉意,吹过那些紧闭的窗棂,也吹过墙上"做人要实"的标语。不知哪家的灯亮了,昏黄的光晕里,好像有人影在徘徊,是在掂量明天的得失,还是在修补心底那点快要磨没的"人"味?</p><p class="ql-block"> 巷口的月光渐渐淡了,老黄狗在梦里轻轻抽动一下耳朵。它大概不知道,身旁这来来往往的两脚生灵,终其一生,不过是在用骨气磨墨,拿良知镇纸,于纷扰世相中,写下那个最简单的字——一撇顶天,一捺立地,墨迹干透时,但求能对得起这俯仰之间的天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