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荷塘翠羽幽

剑屏万军（行摄真美）

夜色浸软了荷塘，月轮浮在雾霭里，像浸了水的玉。

雾是半透明的纱，裹着月的光晕往水面沉，连风都沾了凉润的潮气——蒲苇的绒穗擦过什么，细得像星子的絮屑便飘起来，落在茎秆上那团“湖光”里。

那是只翠鸟。它羽色是揉碎的蓝，亮得要淌进水里，橘腹又像衔了半盏未褪的夕照，在素净的雾色里温软得晃眼。爪尖是珊瑚色的，嵌在枯黄的茎皮里像枚小朱砂，扣着苇秆时，秆子便弯出道软弧，连荷瓣上蜷着的露都颤了颤——那露是颗碎钻，滚一滚，顺着粉瓣的脉络滑进水里，“叮”地碎成满塘银鳞。

风又裹着荷香擦过苇丛，翠鸟尾羽倏地一收。它偏过头，喙尖蹭了蹭翼上的绒絮，橘色胸腹随着呼吸轻起伏，瞳仁里的月晃出细碎的光。忽然，它瞳仁骤然缩成细缝：尾银鱼刚擦着荷茎游过，水波牵得荷叶晃了晃。可它羽翼纹丝不动，连苇穗上的絮都没惊落半分，只把尖喙钉在波心，让这塘静夜里漫开细碎的张力。

莲蓬撑着枯绿的壳，在雾里露着疏野的禅意。

水面的碎银是月光揉的褶皱，连涟漪都轻得怕惊了这天地的慢——只剩翠鸟羽上的蓝，荷瓣的粉，和月色里淌不完的清宁，缠在苇丛间，成了夜不肯醒的梦。

直到月梢偏了半寸，翠鸟才振了振翼——几缕蓝羽的光擦过雾，落进水里，连波心都染成了柔蓝，而这塘月色，便跟着浸在了它抖落的清宁里，直到天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