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无声处

晓 音

今天立冬。

今年，自秋季以来，雨，是特别的多，下个不停，屋里角落里开始出现斑点了，估计再有十来天，人，也要开始“除湿祛潮”了。

又下起来了，雨是从凌晨开始落的。下的时间久了，也就不“稀客”了，想来既来，说去就去，也很低调，没有惊雷引路，也无狂风造势，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漫过房顶，漫过山野和城镇，将整个世界浸成一片温柔的寂静。

秋天的雨，细密如丝，像无数根透明的银线，从铅灰色的云层里垂落，轻轻拂过屋檐、树梢，落在积着薄尘的窗玻璃上，晕开一圈圈极淡的水痕。没有淅淅沥沥的喧闹，只有一种近乎凝滞的静-----雨滴吻过叶片的微响，被潮湿的空气揉碎了；风穿过街巷的痕迹，被雨幕模糊了。平日里叽叽喳喳的麻雀敛了声息，缩在枝头的巢里；楼下便利店的卷帘门紧闭着，连往来车辆的鸣笛都仿佛被雨水吸走，只剩下一片温润的、裹着水汽的寂静。

我撑着伞走进雨里，脚下的青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倒映着灰蒙蒙的天和路边摇曳的树影。伞面承接雨水的声音很轻，“嗒、嗒、嗒”，像时钟在慢镜头里走动，每一声都落得沉稳又清晰。雨水顺着伞沿滑落，在身前织成一道透明的帘幕，将我与喧嚣隔成两个世界。远处的楼房笼在朦胧的雨雾里，轮廓变得柔和；平日里湍急的小河，此刻也收敛了性子，水面泛着细碎的涟漪，连水流声都低低的，融进雨的寂静里。

走到巷口的老槐树下，我停下脚步。雨水顺着槐树叶的脉络滑落，滴落在树根的青石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树下的石凳被雨打湿，泛着微凉的潮气。我索性收了伞，任细密的雨丝落在发梢、肩头，瞬间便觉一股清冽的凉意漫上心头。没有了伞面的阻隔，雨的寂静更真切了------那是一种能听见自己心跳的静，是雨滴在叶片上滚动的细响，是远处人家窗缝里漏出的半句闲话，被雨水滤过后变得模糊又温柔。

雨还在落，不急不缓，像时光在慢慢流淌。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所有的浮躁与喧嚣都被雨水冲刷干净，只剩下纯粹的寂静。这种寂静不是空无一物的冷清，而是裹着水汽的温柔，是万物在雨中安然休憩的安宁。它像一双温柔的手，轻轻抚平人心头的褶皱，让所有的思绪都慢下来，与雨、与风、与这片刻的宁静，融为一体。

待雨稍歇时，天边透出一点微光。叶片上还挂着晶莹的雨珠，轻轻晃动着，落下最后一滴，砸在地面的水洼里，漾开一圈小小的波纹，然后，一切又重归寂静-----那是雨后特有的、带着青草与泥土气息的，更清澈的寂静。

今天立冬了，这样的冬雨，细落无声又无痕，就象一位老人，与世无争，安静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