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秋雨丽水

蓝鸟在飞/诗人摄影家

秋雨丽水

丽水的秋，是被一场缠绵的淅淅的雨浸透的。这座藏在浙西南群山中的小城，本就带着山水的灵秀，当秋雨落下时，所有的诗意便从青石板的缝隙里、古桥的石拱下、瓯江的波心处，一点点漫溢出来，将整座城裹进一片温润的朦胧里。

清晨的雨是悄无声息的。天刚蒙蒙亮，雨丝就像被谁轻轻抖开的银丝，斜斜地织着，从灰蓝色的天空垂落。推开窗，最先扑来的是带着草木清香的湿意，混杂着街角桂花残留的甜香。

丽水这座城市的桂树特别多，老巷里、公园旁、居民楼的院墙上，总能看见细碎的金黄花瓣被雨打落，铺在台阶上，像一层柔软的绒毯。深吸一口，凉意顺着喉咙滑进肺里，夏末残留的燥热瞬间被驱散，只剩下沁人心脾的清爽。

远处的白云山被一层薄雾裹着，原本清晰的山脊线变得模糊，像是水墨画中晕开的淡墨，只在天际留下一道温柔的轮廓。山脚下的瓯江，水面泛着细碎的涟漪，雨丝落在江面上，激起一圈圈小小的水纹，很快又被后续的雨丝覆盖。江面上偶尔有一叶扁舟划过，渔人的蓑衣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桨声欸乃，与雨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古老的渔歌，慢悠悠地飘向远方。

穿城而过的古街是丽水秋雨最动人的舞台。青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旁斑驳的夯土墙和悬着的红灯笼。墙头上的爬山虎开始泛黄，红色的藤蔓缠绕着灰色的墙体，雨水顺着藤蔓的脉络滑落，滴在石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沿街的老店铺大多还没开门，木质的店门紧闭着，门环上挂着的铜铃偶尔被风吹动，叮当作响，在寂静的雨巷里格外清晰。

走到中山街的拐角，总能看见那位卖缙云烧饼的老奶奶。她撑着一把大大的油纸伞，伞下的火炉里炭火正旺，烧饼的香气混着麦香和梅干菜的咸香，在雨雾中弥漫开来。“姑娘，要个热烧饼不？刚出炉的，暖身子。”老奶奶的声音带着丽水方言特有的软糯，像秋雨一样温和。接过烧饼，指尖触到温热的油纸，咬一口，酥脆的外皮裹着多汁的梅干菜和肉丁，暖意从舌尖一直传到心底。雨丝落在油纸伞上，顺着伞沿滑落，在烧饼的热气中化作细小的水珠，像是在为这温暖的味道伴奏。

丽水的秋雨总带着几分缠绵，淅淅沥沥地下了好几天，却依然没有停歇的意思。雨丝渐渐密起来，像一张无边无际的网，将整座城笼罩在其中。街道上的行人撑起了各式各样的雨伞，五颜六色的伞面在雨幕中移动，像一朵朵盛开的花。孩子们穿着雨衣，踩着积水在路边奔跑，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脚，却依然笑得开怀，他们的笑声像银铃一样，穿透雨雾，给这微凉的秋日添了几分热闹。

走到南明湖畔，雨幕中的古城墙更显沧桑。青灰色的砖块被雨水浸得发亮，墙缝里长出的杂草在雨中轻轻摇曳。城墙下的芦苇荡已经泛黄，细长的苇叶上挂着晶莹的水珠，风一吹，水珠滚落，落在水面上，激起一圈圈涟漪。远处的紫金大桥在雨雾中若隐若现，桥面上的车灯在雨幕中划出一道道光柱，短暂地照亮了前方的路，又很快被雨丝模糊。

傍晚时分，雨渐渐小了些。天边露出一抹淡淡的橘红色霞光，给灰色的天空添了几分暖意。沿街的店铺陆续亮起了灯，昏黄的灯光透过窗户洒在湿漉漉的街道上，与雨丝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片温柔的光晕。巷子里传来饭菜的香气，家家户户的烟囱里冒出淡淡的炊烟，在雨雾中慢慢散开。偶尔有晚归的人走过，脚步声与雨声交织，像是一首舒缓的夜曲。

秋雨过后的丽水，更显清新。街道被冲刷得一尘不染，空气中带着湿润的泥土气息和草木清香。路边的香樟树叶子更加翠绿，偶尔有几片泛黄的叶子飘落，像一只只蝴蝶在雨中飞舞。公园的草坪上，孩子们在追逐嬉戏，手中拿着五颜六色的风筝，虽然没有风，却依然笑得开心。老人们坐在长椅上，聊着家常，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夜晚的丽水静得出奇。月光透过云层洒在大地上，给万物披上了一层银纱。瓯江的水面平静如镜，倒映着岸边的灯光和天上的星星。远处的山林里传来阵阵虫鸣，与偶尔的蛙鸣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宁静的夜曲。我坐在窗前，听着窗外的声音，手中捧着一杯温热的绿茶，茶香与空气中的湿意交织在一起，让人沉醉。

丽水的秋雨，没有春雨的娇嫩，没有夏雨的热烈，也没有冬雨的寒冷。它像一位温柔的江南女子，用细腻的雨丝滋润着这座小城的每一寸土地，用独特的诗意装点着人们的生活。在这个秋雨绵绵的季节里，不妨放慢脚步，走在丽水的古街小巷里，感受着雨丝的温柔，闻着空气中的清香，让心灵在这份宁静与美好中得到治愈。

丽水这座南方城市的秋色，总是因雨而灵动，因雨而富有诗意。这场秋雨，不仅带来了清凉，更带来了一份独属于浙西南小城的温柔与浪漫，让人在不经意间，就爱上了这座被秋雨浸润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