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九华山，宏村游记《三》

心儿醉

在南京三天，合肥两天的游玩行程，去一个地方要订酒店，找吃饭的地方，还要寻找游玩的好地方，感觉有点累，所以我们俩在当地报了旅游团，这个团共三十五人，来自全国各地，都是些中老人，坐上大巴车离开合肥，一路前行去九华山。

车子刚拐进山道，远远就看见一尊金光闪闪的佛像立在半山腰，像是从云里伸出手来，把整座山都镇住了。阳光斜照在佛面，慈眉低垂，仿佛正看着我们这群尘世来的旅人。越靠近，心越静，连车上原本喧闹的谈笑声也渐渐低了下去。等真正站在佛脚下，仰头望去，只觉得人如蝼蚁，那九十九米的高度不只是数字，更是一种震慑——我们排队上前摸了摸佛脚，笑着说是“沾点福气”，可心里那份敬畏，却比笑声来得真实。

拾级而上，沿途不断遇见三步一叩首的香客，有人年纪轻轻，也有人白发苍苍，动作缓慢却坚定。他们不看旁人，眼里只有前方的佛光。我们走得快，却反而累得气喘吁吁。半山腰的广场开阔敞亮，白石柱林立，像是护法的队伍整齐列阵。远处那座圆形的大殿静静矗立，香火缭绕，人群如流，却并不嘈杂。站在这里，山风拂面，忽然觉得，所谓修行，或许不是非要跪拜千次，而是能在喧嚣中守住内心的安宁。

下山时特意绕到莲花台前驻足。整座台子雕成盛开的莲瓣，佛像恰好立于其上，远远望去，真如踏莲而来，清净无染。山色青翠，林木掩映，那一抹金身在绿意中格外庄严。有人在台前合十默念，有人拍照留影，而我只是站着，看风掠过莲叶，光影微动，仿佛时间也慢了下来。

站在高处俯瞰，九华山的美才真正展开——蓝天如洗，山峦叠翠，溪水如带，远处村落隐约可见。寺庙群依山而建，飞檐翘角在林间若隐若现，石阶蜿蜒如龙脊。游客们穿行其间，像是一幅流动的画卷。我靠在石栏边，栏上龙纹雕刻精美，指尖抚过，仿佛触到了岁月的温度。那一刻，忽然明白为何古人总说“天下名山僧占多”，这山水之间，本就藏着让人放下执念的力量。

离开九华山已是中午，团餐简单却热乎。车上，年轻的导游接过话筒，一开口就让人刮目相看。他讲安徽的地理，从长江淮河说到徽文化，又从李鸿章聊到徽商精神，妙语连珠，连几位原本打盹的大爷都睁开了眼。两个多小时的车程，竟像一堂生动的乡土课。等他说到宏村时，窗外青山渐近，我的心也跟着雀跃起来——那个画里的村子，终于要到了。

夜幕刚落，我们就跟着导游进了村。一入眼，满河灯笼红得晃人，水面上倒映着灯火，像撒了一河星子。白墙黑瓦的老屋沿河排开，屋檐翘起如飞鸟，每一盏灯下都藏着一家小店，卖着毛豆腐、臭鳜鱼、竹编灯笼。人挤着人，笑闹声、叫卖声混在一起，热闹得不像古村，倒像一场永不落幕的庙会。我们边走边吃，油汪汪的毛豆腐烫嘴却香，咬一口，满街烟火气都钻进了胃里。

宏村的夜，是精心设计过的美。每户人家都亮着灯，挂着招牌，卖茶的、卖绣品的、卖手绘明信片的，连巷子深处的小院都改成了民宿。导游说，这里每天几万人进出，家家户户都靠旅游吃饭。我看着那些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老人，笑着点头，眼里却不见疲惫，反倒有种踏实的满足。这村子，早已不是隐于山水的旧梦，而是活生生的、呼吸着的人间烟火。

走了两个多小时，脚底发酸，回到住处已近十一点。推开窗，夜色沉静，水边的灯还亮着，倒影在风中轻轻晃动。树影婆娑，屋檐的轮廓在月光下显得柔和。白天的喧嚣褪去，宏村终于露出它原本的模样——一座安静的老宅，在时光里缓缓呼吸。

第二天一早再看宏村，又是另一番风味。六点半起床，七点吃过早饭，我们重新走进小巷。白天的牌坊肃穆庄重，蓝天衬着雕花石柱，红灯笼静静垂着。那些明清留下的书院、祠堂、富商故居，一砖一瓦都写着故事。导游讲起徽州人“贾而好儒”的传统，说他们做生意赚钱，却更看重子孙读书。走过一座老宅的天井，阳光洒下来，照在青石板上，也照在墙上褪色的家训上——“读书志在圣贤，非徒科第”。

最动人的还是那一池南湖。湖水如镜，白墙黑瓦完整地倒映其中，偶尔一只小船划过，划破倒影又迅速愈合。几个写生的学生坐在岸边，笔尖沙沙作响，画的不只是风景，更是这份难以复制的宁静。我站在桥上，看一对老夫妻并肩走过，他们的影子落在水里，慢慢走成了一幅画。

离开时阳光正好，车子缓缓驶出村口。回望那片白墙黛瓦，依旧安静地卧在山水之间，像一幅未干的水墨。导游说，宏村一年四季都美，春天有花，秋天有月，冬天雪落屋檐，更像童话。我点点头，心里却知道，最美的不是哪一季，而是它既守住了旧时风骨，又活出了今日生机。再见了宏村，若有缘，我们还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