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推开那扇雕花木门,长杆在手,脚下是青石板铺就的小径。门外黄花正盛,一簇簇挤在墙角,映着红墙绿树,像是把秋天酿成了酒,泼洒在眼前。风过处,花枝轻晃,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喜气。这红衣穿在身上,不单是服饰,倒像是承了某种嘱托,沉甸甸的,却也热乎乎的。</p> <p class="ql-block">门框如画框,框住了一顶静候的轿子。粉白的花瓣落在轿顶,金纹在阳光下微微发亮,像藏着一句未说出口的祝福。红栏前静默的影子,是等待,也是启程。我站在门内,看那轿子,竟觉得它不像是物件,倒像是一段被精心封存的时光,只等一声鼓响,便要缓缓展开。</p> <p class="ql-block">鼓声终于起了。几个兄弟肩上扛着轿杆,脚步齐整,红轿在肩头轻颤,却稳稳前行。金线绣的龙凤在光下流转,花饰随风微晃,像是活了过来。路旁菊花开得热闹,黄的、红的、粉的,一丛丛拥着古建筑的墙根。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孩子踮着脚张望,笑声混在鼓点里,碎在石板路上。</p> <p class="ql-block">这院子今日醒了。满眼都是花,不是孤芳自赏的雅,而是热热闹闹的喜。红墙灰瓦下,人影穿梭,穿红衣的在动,穿便装的在看。有人击鼓,有人执幡,仪式的节奏不疾不徐,像老祖宗传下来的心跳。我站在一旁,看那花轿从花丛中穿行,忽然明白——所谓传统,不是锁在书里的字,是活在脚下的路。</p> <p class="ql-block">又一队人从廊下走出,长杆在手,步伐一致。他们不说话,可那股劲儿在肩上,在脚底,在彼此眼神里。菊花开得不管不顾,像是替人喊出心底的欢喜。游客们举着相机,有的模仿着动作,笑着摆拍。我并不觉得突兀——热闹本就该是共享的,老的新的,懂的不懂的,只要心是敞开的,便都算在其中。</p> <p class="ql-block">花轿又一次被抬起,这次是从一片斑斓中启程。几位汉子肩头一沉,脚步却轻快,仿佛抬的不是木轿,而是满载的祝愿。金饰在阳光下闪,花香混着青草气,古建筑静静立着,像一位慈祥的长者,看着后辈们把旧日的礼数,走成今日的风景。</p> <p class="ql-block">他们又来了,在菊丛中穿行,像一条流动的红河。花轿顶上的花束被风拂得微斜,却依旧昂着头。树影斑驳,洒在红衣上,也洒在看客的脸上。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这不只是一场表演,而是一次重逢——我们与记忆的重逢,与根的重逢。</p> <p class="ql-block">人声渐起,鼓点更密。轿子被高高抬起,金色的装饰在阳光下跳跃,像是点燃了某种古老的仪式。汉子们额头沁汗,却笑得开怀。菊花在旁怒放,古建筑静默如初,而这一刻的喧腾,仿佛让时间倒流,让百年旧梦,重新呼吸。</p> <p class="ql-block">轿前多了位女子,浅色外衣,步履轻稳。她不抬轿,却像是牵引着方向,像风中的旗,又像灯前的引。轿子跟着她,人群跟着轿子,连阳光也仿佛偏移了角度,追着这一行人的影子。她不回头,却让人觉得——前方,早有归处。</p> <p class="ql-block">她撑着油纸伞,红伞,红轿,红衣人,三重红叠在一起,像一幅被风轻轻掀动的年画。伞下她的脸看不真切,可那姿态,却让人想起旧时信笺里的“缓缓归矣”。轿子在她身后稳稳前行,仿佛她不是在引路,而是在唤醒某种沉睡的秩序——温柔,却不可违逆。</p> <p class="ql-block">又一次,他们合力抬起那顶红轿,金饰在顶,鲜花簇拥,背景是熟悉的红墙灰瓦。汉子们脚步铿锵,菊花在风中点头,像是在应和。这场景我已见过数回,却不觉重复,反倒像听一首老歌,每听一次,心里就多一分踏实。节日的魂,不在排场,而在这一遍遍不厌其烦的重复里——重复,成了传承。</p> <p class="ql-block">街巷深处,摊贩吆喝,游人缓步。一边是灰瓦红柱的老屋,一边是远处隐约的现代楼宇。有人买糖葫芦,有人试戴绣帽,笑声不断。这街不拒绝新来的脚步,也不辜负旧时的痕迹。传统不是困在墙里的东西,它走出去,在石板路上,在人眼里,在一场场红轿穿花而过的日子里,活成了日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