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醋博物馆

苦哈哈

<p class="ql-block">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穿过木梁间的缝隙,落在老作坊的地板上,像洒了一层薄薄的金粉。我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地板走进这间老屋,手推车静静停在中央,陶罐上的红布在微光中泛着暖意。这里不是普通的陈列室,而是时间的容器——每一根梁、每一块砖,都浸着醋香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那辆木制手推车依旧停在原地,轮子上的铆钉已被岁月磨出暗光。我蹲下身,指尖划过石砖地面,凉意顺着指腹爬上来。陶罐在微光中沉默,像守着某个未说出口的秘密。远处灯笼还挂着,灯绳微微晃动,不知是风,还是时间的呼吸。我忽然明白,这里的一切都不只是展品,它们是活着的证人。</p> <p class="ql-block">四只陶罐整齐排列在手推车上,红布覆顶,流苏轻垂,像是某种仪式的遗存。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不像是随意摆放,倒像是在等待谁来开启。布料边缘已有些褪色,却依旧庄重。我站在几步之外,竟生出几分敬畏:也许某一天,有人会掀开这块布,舀出一勺陈年醋醅,而那味道,足以唤醒整座城市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恒顺香醋”四个金字刻在车身上,笔画沉稳,透着老字号的底气。木料的裂纹里藏着年轮,磨损处泛着油润的光泽,那是经年累月被手心摩挲出的包浆。我想象着当年的工人,肩扛麻袋,推着这辆车穿行于作坊之间,吆喝声混着醋香,在巷子里回荡。如今静谧无声,可那股劲儿,还在。</p> <p class="ql-block">木质平台上的两个大陶罐贴着鲜红的“醋”字,像盖了印章。麻袋堆在一旁,鼓鼓囊囊,仿佛刚从粮仓运来。我凑近看,罐身斑驳,有水渍,有霉痕,也有层层叠叠的标签残迹。这些不是瑕疵,是年岁的勋章。头顶的灯光昏黄,照得醋罐像在呼吸——缓慢、深沉,像这座博物馆本身,在静默中酝酿着味道的史诗。</p> <p class="ql-block">车间里,陶缸与发酵桶列队而立,像一支沉默的仪仗队。木梁横贯头顶,承着百年的重量。墙上告示纸页泛黄,写着“每日翻醅”“避光密封”,字迹工整如训诫。我走过一排排缸体,听见自己脚步的回音,也仿佛听见了铲子刮缸、木耙搅动的声音。这里没有喧嚣,却处处是工艺的余响。</p> <p class="ql-block">发酵原料在罐中静静沉睡,塑料膜下偶尔冒个小泡,像是呼吸的证明。红字编号在光线下格外醒目,像陶罐的学名。我靠在楼梯扶手上,看光线一寸寸爬上墙面。这里干净、有序,却又不失古意。传统不是尘封的标本,而是每天被唤醒的日常。就像此刻,有人正打开另一只罐子,准备新一轮的酿造。</p> <p class="ql-block">这座博物馆从不靠口号讲故事。它用木头的裂痕、陶罐的斑驳、醋香的深浅,一字一句地写着自己的年鉴。我每天走在这里,不是参观,是参与——参与一段味道的延续,也参与一座城市对自己的记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