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严

我爱小雅

<p class="ql-block"> ——旱中</p><p class="ql-block"> 记得上次在永亮同学的老家吃饭的时候,他讲过这样一个事件:</p> <p class="ql-block">  他的一个朋友的儿子移居国外并在那里组成的家庭,据说是欧洲一个相当不错的并且有了孙辈,具体是一个还是两个我没有记清楚,反正老大是孙子……</p> <p class="ql-block">  儿子儿媳到是挺孝顺,他刚已退休就立刻给他办理了手续去那里团聚享受天伦之乐去了。</p> <p class="ql-block">  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并且扬言再也不去了,永亮同学问其原因,他叹了一口气……</p> <p class="ql-block">  原来他有一个嗜好,就是喜欢吸烟,到了儿子家之后,这个习惯当然改不了,可是那个国家有法律规定,任何地方都不准许吸烟的,一经发现有违是要被处理的……</p> <p class="ql-block">  自然的入乡随俗,也理解儿子儿媳妇加入了人家的国籍遵守人家的法律反对在家里面吸烟,但禀性难移实在忍受不了烟瘾,于是就在后院找一个角落偷偷过了一下瘾……</p> <p class="ql-block">  不曾想jc很快就找上门,罚款拘禁甚至有可能被判刑……他很奇怪自己加着十倍的小心怎么这么快就被发现,难道外国的帽子叔叔有什么特殊的本领?!</p> <p class="ql-block">  后来才知道他是被人举报的,然而令他想破脑袋也没有想到的是,举报人正是他的亲生的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疼爱有加的十三岁的大孙子……</p> <p class="ql-block">  “我只是在儿子家的庭院的角落里偷偷的吸了一口烟,我的亲孙子居然给JC打电话要把亲爷爷送进监狱……不用他们把我驱逐出境,我自己就回来了,知道这一切之后我的心拔凉拔凉的,打死我我也不去了………”</p> <p class="ql-block">  说到这里好多人一定也和我当初听到这件事的时候一样,认为这没有什么,只不过是国情不一样造成人民的认知不同,只不过是文化差异造成的一个误解而已,知道不久前无意中看到了一篇出处好像是贵州——作者笔名叫十伍说故事的人的文章……</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提着那只用了二十年的帆布旅行袋,站在女儿林薇和女婿陈明的新家门口时,心里是带着热腾腾的期待的。</p><p class="ql-block">他今年六十岁,刚从机械厂退休。老伴走得早,他一个人在老家那栋筒子楼里住了十多年,日子过得清冷,但自在。</p><p class="ql-block"> 女儿女婿在大城市买了套大平层,三室两厅,光装修就花了上百万。林薇坚持让他过来住一阵子,说要尽孝。</p><p class="ql-block"> "爸,快进来。"林薇穿着一条丝质的居家裙,脚上是毛茸茸的拖鞋,头发盘得精致,妆容一丝不苟。她是典型的城市中产,浑身散发着一种"岁月静好"的昂贵气息。</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局促地将帆布袋放在玄关。他注意到,那是一个一尘不染的白色世界,地面光亮得能映出人影,空气中弥漫着清淡的香氛,混合着一点点消毒水的味道。他小心翼翼地换上女儿递过来的新拖鞋,感觉脚下的每一步都像踩在玻璃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弄脏了什么。 "爸,你先坐沙发上。这是我们新买的,很舒服。"林薇指着客厅里那套灰色系的意大利真皮沙发。林国安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坐那个小板凳就行。"他指了指角落里一个换鞋用的小墩子。"哎呀,爸,你这人就是老观念。自己家,随便坐!"林薇语气里带着一丝无奈,但还是笑着。</p><p class="ql-block"> 女婿陈明从书房里走出来,他穿着熨烫笔挺的衬衫,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斯文有礼。"爸,您来了。路上辛苦吧?房间都给您收拾好了。"陈明的声音很公式化,礼貌得体,但缺乏温度。</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赶紧站起来,想掏口袋里的烟给女婿递一支,这是他老一辈人表达亲近的方式。手刚摸到烟盒,林薇的声音就响起来了。"爸!别!这屋子里不许抽烟啊!"林薇的声音带着点惊恐,"明说了,家里装了感应器,烟味大了会报警的。而且这窗帘、沙发都是吸味的。你要抽,只能去楼下花园。"</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的手僵住了,他讪讪地收回烟盒,脸上火辣辣的。"哦,好,好。我不抽,我忘了,忘了。"他将烟盒塞回口袋深处,仿佛那是一件见不得人的赃物。</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陈明倒是很自然地接话:"爸,这是为了健康着想。您也知道,二手烟危害大。我们这小区下面有个小亭子,您要是烟瘾犯了,随时可以下去。"林国安点点头,心里却像被一块石头堵住。他来之前,想象中的生活是女儿女婿围着他,一家人热热闹闹。</p><p class="ql-block"> 可现在,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邀请来做客的陌生人,必须遵守这里的每一条规则。林薇带他参观了房间。那是一个朝北的小房间,虽然干净整洁,家具都是新的,但整体色调是冰冷的灰色。"爸,这房间有独立的空调和空气净化器。您别乱动东西,都是智能的,我给您调好了。"林薇细心地交代着。林国安看着那复杂的遥控器和按钮,心里一阵犯怵。 他习惯了老家那台开了三十年、修了无数次的落地扇。</p><p class="ql-block"> 晚上,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饭。餐桌上的菜肴精致,分量少,是林薇请的钟点工做的西式简餐。林国安看着那小小的几片牛肉和几根芦笋,心里有些发空。他怀念老家那一大盆炖得烂乎乎的五花肉。</p><p class="ql-block"> "爸,您多吃点沙拉。这个对身体好。"林薇提醒他。"哦,好。"林国安夹了一口生菜,努力嚼着,感觉嘴里淡得像白开水。他偷偷看了看林薇和陈明,他们夫妻俩边吃边聊着工作上的事情,语速飞快,夹杂着他听不懂的英文词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林国安插不上话,只能默默地扒着碗里的米饭。他觉得,他不是来享福的,他是来参观一个与他无关的,精致的牢笼。</p><p class="ql-block"> 入住的第二天,林国安的"不适"感达到了顶峰。清晨五点半,林国安就醒了。这是他多年的习惯,醒来后他习惯在老家楼下的小广场打一套太极拳。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准备出门。刚走到客厅,就看到林薇穿着睡袍,抱着手臂站在那儿。</p><p class="ql-block"> "爸,您干什么去?"林薇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却让林国安浑身一震。"我……我下去转转,打个太极。"林薇看了看墙上的钟:"现在才五点半,小区保安还没完全上岗呢。您别出去,万一遇到什么事。"</p><p class="ql-block"> "哎呀,没事,我身体硬朗着呢。"林国试图解释。"不行。"林薇态度很坚决,"爸,您别忘了,这是高档小区,出入都有门禁。您一个人出去,回来的时候保安问东问西,多麻烦?再说了,太早了,您在屋里走走就行了。"林国安只好作罢。</p><p class="ql-block">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对着窗外空旷的天空发呆。他意识到,在这里,连出门的自由,都被"安全"和"规则"所限制。上午,林国安想帮忙干点家务。他看到林薇正在用吸尘器清理客厅,便想拿老家的抹布帮着擦擦桌子。</p><p class="ql-block"> "薇薇,这桌子我给你擦擦吧。"林国安拿起自己带来的那条洗得发白的旧毛巾。林薇赶紧制止了他,语气有些夸张:"爸!别别别!您放下!""怎么了?"林国安不解。"这条毛巾太粗糙了!这桌子是黑胡桃木的,要用专用的羊毛掸子,不然会留下划痕的!"林薇解释得有些急促。</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只好放下毛巾,感觉自己像个废物。他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所有的经验和工具,在这里都是错的,都是"低端"的。中午,陈明提前回家吃午饭,他打开电视,播放的是财经新闻。林国安想看会儿地方戏曲频道,但又不敢提。他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明啊,这电视能换个台吗?"陈明推了推眼镜,看了一眼林国安,声音依然礼貌:"爸,这个新闻很重要,是关于我公司项目的。您要是想看别的,可以去您房间里用平板看。平板里有所有的频道。"林国安赶紧说:"不用不用,我随便看看。"他又一次退缩了。</p><p class="ql-block"> 他知道,在女儿女婿的世界里,他的需求永远是次要的,是需要被"安置"到角落的。下午,林国安实在憋得慌。他想到了他最大的爱好﹣﹣抽烟。他小心翼翼地走到阳台,偷偷摸摸地摸出烟盒。他知道不能在屋里抽,但阳台有风,应该没事吧?他刚点着烟,深深吸了一口,享受那股久违的烟草味在肺里流淌的感觉。</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时,林薇推开了玻璃门,她正在阳台外面晾晒她昂贵的内衣。她闻到了烟味,脸色瞬间沉了下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爸!你在干什么!"林薇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愤怒。林国安吓得手一抖,烟头掉在了地上。"我、我没在屋里抽啊,我在阳台……"他试图辩解。林薇指着地板:"阳台也是室内空间!而且你看看,烟灰掉地上了!这地砖是天然石材,烟灰留印子很麻烦的!"</p><p class="ql-block"> 她蹲下身,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湿巾,仔细地擦拭着地上的烟灰,仿佛那是什么致命的污染物。"爸,我跟你说了,要抽就去楼下!楼下有专门的吸烟区!你怎么就记不住呢?"林薇站起来,语气里已经带着明显的不耐烦。</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感觉自己的脸颊像被狠狠扇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我……我这就下去。"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赶紧掐灭了烟头。</p><p class="ql-block"> 林薇叹了口气,揉了揉额头:"爸,你别怪我管得多。这是新房,我们夫妻俩辛苦挣钱买的,就是图个干净和品质。你得理解我们。"林国安理解。他当然理解。</p><p class="ql-block">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份"干净"和"品质",要以牺牲他的尊严和自在为代价。他开始意识到,他不是这个家的"主人",他只是一个需要被"管理"的,来自老家的"入侵者"。</p><p class="ql-block"> 接下来的几天,林国安彻底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他不敢随便走动,不敢随便开灯,甚至连上厕所都要小心翼翼,牛怕弄湿了地面。</p><p class="ql-block"> 他发现,林薇和陈明对他越客气,他就越拘束。那种客气,像一层厚厚的玻璃罩,将他与他们的生活彻底隔绝。</p><p class="ql-block">他想找点事做,证明自己不是个白吃白住的"老废物"。</p><p class="ql-block"> 他看到阳台上堆着几盆长得不怎么好的花。在老家,林国安可是远近闻名的养花高手。"薇薇,这花是不是缺肥了?我看叶子有点黄。"林薇正在看一份文件,头也没抬:"爸,那是进口的花卉,浇水频率都是定死的。它们不是缺肥,是水土不服,过阵子就好了。""那要不我给它们换个盆?我带了点老家那边的土,肥力足。"林国安充满希望地说。</p><p class="ql-block">林薇放下文件,语气严肃起来:"爸,千万别!这里的花盆都是设计师指定的,整体风格不能破坏。而且,您带来的土,万一有虫卵怎么办?这房子都是防虫的。"林国安的"善意"又一次被拒绝。</p><p class="ql-block">他的双手无处安放,只能默默地回到房间,打开电视,看着那些他完全不感兴趣的肥皂剧。</p><p class="ql-block"> 他开始想念老家。想念老家那间虽然老旧,但能让他肆无忌惮抽烟、大声看戏、随意吐痰的屋子。他给老家的老李头打了个电话,聊了几句老家的事情,声音都带着一丝哽咽。</p><p class="ql-block"> "老李啊,我在这儿挺好的,吃得好,住得好。就是……有点不习惯,城市里太安静了。"林国安撒了个谎。老李头在那边嘿嘿一笑:"你那是享福去了。大城市多好,你就好好在那儿养老……</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挂了电话,心里更加酸涩。享福?他更像被圈养的动物,被喂饱,但失去了灵魂。</p><p class="ql-block"> 傍晚,陈明下班回来,带回了一个昂贵的按摩椅,说是给林国安买的。"爸,这个您试试。坐着舒服。"陈明说。林国安坐在按摩椅上,机器开始运作,发出嗡嗡的声响。他确实觉得舒服,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明啊,你不用花这么多钱,我身体硬朗着呢。"陈明笑了笑,语气带着一种上位者的慷慨:"爸,您别客气。这是我们做晚辈应该的。您好好休息,其他事不用您操心。"</p> <p class="ql-block">  林国安明白了。这个按摩椅,不是孝顺,更像是一种"封口费",一种"补偿"。它在无声地告诉他:你只需要坐在这儿,享受你的晚年,不要插手我们的生活,不要制造麻烦。他站起身,从按摩椅上下来,感觉身上更累了。</p><p class="ql-block"> 林薇正好在厨房里忙碌。林国安走过去,想帮她洗菜。"薇薇,我来帮你洗菜吧。""不用,爸,你休息。我戴着手套呢,水冷。"林薇头也没回。"没事,我手粗,不怕冷。""真不用!"林薇的声音有些急躁,"你洗不干净,菜叶上有泥沙,我得再洗一遍。你坐着吧,好吗?"</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彻底僵住了。女儿的话像一根针,扎破了他最后的幻想。他想做点贡献,想融入这个家,可是在女儿眼里,他连洗菜这种最基本的事情都做不好,他的存在只会添乱。</p><p class="ql-block"> 他默默地走回客厅,拿起桌上林薇正在看的一本时尚杂志,装作认真阅读的样子。他看不懂那些华丽的词语和瘦骨嶙峋的模特,但他必须找点事情做,掩盖自己的尴尬和无助。他知道,矛盾正在积累。他像一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被引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林国安终于忍不住了。那是他来的第四天,下午三点。女儿女婿都去上班了,家里只有他一个人,安静得可怕。 他像被关在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博物馆里。他的烟瘾犯了。</p><p class="ql-block"> 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让他坐立不安。他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花园里稀疏的行人,犹豫再三。下去?太麻烦了。先不说复杂的电梯和门禁,光是穿过整个小区去那个"吸烟亭",就得走上十多分钟。他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想折腾。他想起昨天林薇说的话:"阳台也是室内空间。"</p><p class="ql-block"> 他走到阳台,将落地窗打开了一条缝,让空气对流。他小心翼翼地拿出一支烟,点燃。他背对着屋子,面向窗外,用手拢着烟,每吸一口,就赶紧把烟雾往窗外吹,生怕有一点残留在屋子里。</p><p class="ql-block"> 他紧张地抽着,感觉这支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香醇,带着一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一支烟抽完,他紧把烟头在准备好的一个空罐头盒里掐灭,然后将烟灰和烟头都塞进塑料袋里,打了个死结。他对着空气猛扇了几下,确认烟味散尽后,才松了口气。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p><p class="ql-block"> 然而,晚上七点半,林薇回来了。她一进门,就皱起了眉头。"爸,你是不是又抽烟了?"林薇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林国安心里一惊,赶紧否认:"没有啊,我今天都没下楼。"</p><p class="ql-block"> "别骗我。"林薇走到阳台,她没有闻到烟味,但她走到了阳台边缘,然后低下头,看向阳台的角落。"爸,你把窗户打开抽的?"林国安沉默了。他不知道女儿是怎么发现的。林薇指着窗台:"你自己看,窗台的缝隙里,有烟灰。虽然很细微,但逃不过我的眼睛。"林国安走过去,果然,在白色的窗沿上,有几粒极小的、黑色的粉末。他清理得再仔细,也总有漏网之鱼。</p><p class="ql-block"> 林薇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不是生气烟味本身,她是生气父亲的"不遵守规则"和"欺骗"。"爸,我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家里不能抽烟。为什么你就是不听呢?"林薇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我烟瘾犯了,我以为打开窗户就没事了。"林国安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学生。"以为?爸,这不是你以为的事!"林薇提高了声音,"你知不知道,这房子是智能家居!烟味残留会影响空气质量监测!而且,你这样做,让我怎么跟陈明交代?"</p><p class="ql-block"> 听到提到女婿,林国安的自尊心又被刺痛了。在他的世界里,父亲是至高无上的。但在女儿家,他却成了需要被女儿向女婿"交代"的对象。"我,我明天就走。"林国安脱口而出,带着一股赌气的意味。"走?你走去哪儿?"林薇冷笑了一声,"你回老家,谁照顾你?我已经跟单位请了假,说好要陪你住半个月的。""不用你陪!我一个人住惯了!"</p><p class="ql-block"> 父女俩的争吵声引来了刚进门的陈明。陈明一看到这气氛,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没有直接指责,而是用一种更令人窒息的方式介入。"怎么了薇薇?大惊小怪的。"陈明语气轻松,但眼神却带着审视。林薇拉着陈明的手,用一种受了委屈的语气说:"明,爸又在阳台抽烟了。我说了多少次了,他就是不听。"</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陈明没有看林国安,他只是叹了口气,对林薇说:"算了,别吵了。爸年纪大了,习惯不好改。"然后,他转向林国安,用一种平静的、带有施舍意味的口吻说:"爸,您别让薇薇为难。您要实在想抽,就去楼下小亭子。如果您觉得楼下远,那……"</p><p class="ql-block"> 陈明停顿了一下,眼神扫过整个客厅,仿佛在寻找一个可以放置"不洁之物"的地方。林国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预感到接下来的话,将会是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p><p class="ql-block"> 陈明的目光最终停在了卫生间的方向。"爸,要不这样吧。"陈明的声音平静得像在商量天气,"如果您实在不想下楼,又憋不住,那您就去客卫抽。"客卫是专门用来招待客人的,装潢得非常精致 。"客卫有排风系统,抽风效果好。您抽的时候,把排风开到最大,抽完把窗户打开散散味,这样烟味不会污染到卧室和客厅。"陈明的语气听起来是在提供解决方案,但在林国安听来,却无比刺耳。</p><p class="ql-block"> 去厕所抽烟?在他那个年代,厕所是污秽之地。只有那些最落魄、最见不得光的人,才会在厕所里偷偷摸摸地解决烟瘾。林国安的脸涨得通红,他感觉自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扔在了大街上。他看向女儿林薇,希望她能说句话,为他挽回一点尊严。然而,林薇却松了一口气,仿佛陈明的建议解决了天大的难题。</p><p class="ql-block"> "对啊,爸!陈明这个办法好!你就在客卫抽吧,抽完记得把马桶盖盖好,排风开着。"林薇急切地说,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对一个老父亲来说有多么侮辱。林国安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他知道,女儿不是故意的,她只是被现代城市生活的"洁癖"和"规则"彻底洗脑了。</p><p class="ql-block"> 在她心里,父亲的尊严,远远比不上新房的墙壁和空气质量。他看着林薇,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好。"林国安的声音很沙哑,像砂纸摩擦着喉咙,"我去厕所抽。"他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向客卫。当他踏入那个摆满了各种香薰和昂贵洗浴用品的卫生间时,他感觉自己不是在抽烟,而是在进行一场对自我的凌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他点燃了烟,烟雾在排风扇的轰屿中,迅速被吸走。他看着镜子里那个佝偻着背、满脸皱纹的老头,陌生而可怜。他意识到,自己在这个家,连一个干净的角落都配不上。他被定义为"污染源",被要求在"污秽"之地,才能满足自己的需求。</p><p class="ql-block"> 这已经不是生活习惯的冲突了,这是对他人格的彻底否定。当他走出厕所时,林薇和陈明正在客厅里看电视,说说笑笑,仿佛刚才的冲突从未发生过。</p><p class="ql-block"> 林薇看到他,关心地问了一句:"好点了吗,爸?烟瘾过去了?"林国安没有回答。他只是平静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行李。他的动作很慢,但很坚定。他将带来的所有东西,包括那件干净但已经洗得发白的旧衬衫,都叠得整整齐齐,塞进了帆布袋。他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冰冷的、精致的房间。</p><p class="ql-block"> 他发现自己竟然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心太寒了,寒到连眼泪都被冻住了。</p><p class="ql-block"> 他拿出了手机,给老家邻居老李头发了一条信息:"我明天一早就回去,麻烦你帮我把家里的水阀开一下。"他知道,如果他现在离开,女儿一定会拦着,一定会演一场"孝顺"的戏码。他不想看,他也不想听。</p><p class="ql-block"> 他只想安静地、有尊严地离开。他决定,第二天一早就走。他要的不是物质上的享受,他要的是被当成"人"来看待的尊重。</p><p class="ql-block"> 但很明显,在这个家里,他已经失去了这份资格。他躺在床上,一夜未眠。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女儿和女婿的眼神,那些客气、礼貌、疏离、以及最后的﹣﹣嫌弃。</p><p class="ql-block"> 清晨五点,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林国安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套上了那双他自带的、鞋底已经磨薄的布鞋。他提着帆布袋,走到客厅。他没有开灯,借着窗外的微光,他看了一眼这个他只住了五天的"家"。</p><p class="ql-block"> 巨大的液晶电视,真皮沙发,昂贵的艺术品摆件。一切都那么完美,却又那么冰冷。他走到林薇和陈明的卧室门口,停顿了一下。他想说声"再见",或者留张纸条。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p><p class="ql-block"> 他害怕惊醒他们,害怕面对女儿虚伪的挽留和女婿公式化的劝说。他需要的不是挽留,他需要的是同理心,是爱。而这,他知道,这个家给不了他。</p><p class="ql-block">他轻轻打开门,走出了这栋豪华的公寓。电梯里,林国安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倒影,他感觉自己卸下了一个巨大的包袱。</p><p class="ql-block"> 他不是落荒而逃,他是重获自由。</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他没有直接去火车站。他在小区门口的早餐店里,吃了一碗热腾腾的豆腐脑,配着两根油条。他大口大口地吃着,这是他来女儿家五天,吃得最舒心的一顿饭。他终于不用担心"热量"、"脂肪"、"精致餐具"和"礼仪"了。</p><p class="ql-block"> 在火车站,林国安买了一张回程的硬座票。他喜欢硬座,那里人多,热闹,他可以和周围的人聊聊天,听听他们家里的鸡毛蒜皮。他坐在候车室的长椅上,拿出烟盒,点燃了一支烟。这一次,他不再躲躲藏藏,他坐在吸烟区,大口吸着,吐的烟雾在清晨的空气中,带着一种释然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他回忆起,女儿小时候,他也是一个烟鬼。那时家里穷,他抽的是最便宜的"大前门"。女儿林薇小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爬到他腿上,装模作样地帮他点烟,然后被呛得直咳嗽。"爸,你少抽点,好臭。"林薇那时会皱着小鼻子说。但他知道,那时的"臭",带着亲昵。</p><p class="ql-block">现在的"臭",是彻彻底底的嫌弃。女儿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林国安为了给女儿买一台钢琴,在工厂里连着上了三个月的夜班,累得吐血。</p><p class="ql-block"> 女儿考上大学时,他高兴地在厂里请了所有的工友吃饭,喝得酩酊大醉。他把最好的都给了女儿,他以为这份爱,能换来最基本的尊重和理解。</p><p class="ql-block"> 但他错了。</p><p class="ql-block"> 他想起了昨天,林薇说那句"去厕所抽"时,那种理所当然的语气。林薇甚至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伤害性有多大。在她看来,这只是一个合理的、解决问题的建议。她完全没有顾及到,自己的父亲是一个有着五十年生活经验、有着强烈自尊心的退休工人。</p><p class="ql-block"> 她看到的是一根烟,一缕烟雾,以及可能对她昂贵家具造成的污染。她没有看到,是她自己亲手将父亲的尊严,扔进了那个污秽的角落。林国安上了火车,找到自己的座位。他靠在窗边,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城市景象。</p><p class="ql-block"> 再见了,大城市。再见了,你们的精致生活。他宁愿回到老家,一个人清清静静地过日子,也不愿在女儿的"孝顺"中,变成一个被圈养的、失去尊严的宠物。</p><p class="ql-block"> 林薇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她睡眼惺忪地走出卧室,准备叫父亲出来吃早餐。"爸,早饭.……"她推开客房的门,房间里空空如也。她愣了一下,以为父亲下楼散步去了。但她看到了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以及放在床头柜上的一张纸条。</p><p class="ql-block"> 纸条上只有四个字:"我回去了。"林薇瞬间慌了。她赶紧给父亲打电话,电话通了,但林国安没有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她又打给陈明:"明,爸走了!他没打招呼就走了!"陈明那边正在开早会,声音带着不耐烦:"走了就走了呗。多大点事,可能是不习惯。你先别急,等他到了家,你再给他打电话。""可是,他昨晚还……"林薇的声音有些哽咽。"昨晚的事他肯定气消了。不就是让他去厕所抽烟吗?又不是什么大事。他老人家爱面子,你多哄哄就行了。行了,我开会呢,挂了。"</p><p class="ql-block"> 林薇挂了电话,心里又愧疚又委屈。她觉得自己已经做得够好了,买了按摩椅,买了新衣服,每天都陪他吃饭。为什么父亲还是这么"任性"?她又给林国安连着打了三个电话,终于,电话接通了。"爸!你在哪儿呢?你怎么一声不吭就走了?"林薇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国安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寒:"我在火车上呢,快到家了。""你回来!你现在就回来!你告诉我你在哪个站,我让陈明去接你!""不用了。"林国安的声音很淡,"这路远,来回折腾,身体吃不消。"</p><p class="ql-block">"路远?你来的时候怎么不说路远?"</p><p class="ql-block">林国安沉默了一下,然后说:"以前年轻,现在老了。身体不如从前了。"</p><p class="ql-block">林薇听出了父亲的疏离,她开始放软声音:"爸,我知道,昨晚是我说话重了。我不该让你去厕所抽烟。你别生气了,你回来吧,我保证,以后你在阳台抽烟,我不说你了,行吗?"林国安笑了,笑声里带着一种看破红尘的沧桑。"薇薇,这不是烟的事。""那是什么?""没什么。就是住不惯。你和明都忙,我在这儿也是添乱。""怎么会是添乱!爸,你别这样!你回来,我给你做你爱吃的红烧肉!""不用了。"林国安的语气变得坚决,"我在老家挺好的,自由自在。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了。"说完,林国安直接挂了电话。</p><p class="ql-block"> 林薇呆呆地站在客厅里,手里拿着手机。她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p><p class="ql-block">她总觉得,父亲只是在闹别扭,只要她多哄哄,多给点钱,就能解决问题。</p><p class="ql-block"> 她没有意识到,有些伤害,是物质无法弥补的。父亲带走的,是她给不起的尊重。</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回到老家,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旧屋子彻底打扫了一遍。他将所有窗户打开,让带着泥土芬芳的空气涌进来。他打开了老旧的收音机,听着熟悉的戏曲,吉音放得很大……他给自己炒了一盘辣椒炒肉,喝了一小杯白酒。他坐在他的老沙发上,点燃一支烟,看着烟雾在房间里自由地弥漫,没有警报,没有嫌弃,没有指责。那一刻,他感觉自己才真正活了过来。</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林薇的电话又来了。这次,她采取了"迂回战术"。"爸,您到家了吧?我给您转了两万块钱,您收着,买点补品。"林国安看着手机上的到账信息,心里话没有一丝波澜。"不用,薇薇。我退休金够用。""哎呀,爸,你别跟我客气!这是我应该的。您要是不收,我心里不安。"林薇的声音带着明显的讨好。</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我已经收了。"林国安平静地说,"但你不用再给我打电话了。我说了,路远,身体不好,不想折腾。""爸!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吗?邻居朋友都问起你,我怎么说?你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吗?"林薇终于忍不住,语气里带上了委屈和一丝抱怨。</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的心彻底凉了。原来,女儿在意的,是"面子",是"邻居朋友的看法"。</p><p class="ql-block">"林薇。"林国安第一次直呼女儿的名字,语气严肃,"我活了一辈子,不是为了给你挣面子的。我不需要你的钱,我需要的是你把我当成一个正常人看,一个有尊严的人看。""我怎么没把你当正常人看?"林薇反驳道,"我让你住最好的房子,给你买最好的东西,我哪点对你不好了?""你没有不好,你只是太好了。"林国安叹了口气,"好到,你把我当成了你家里的一个'高级摆设'。你只要求我干净、安静、听话,不要破坏你的生活规则。""你的规则,是把我的烟头扔进厕所。我的尊严,比你的房子更重要。"</p><p class="ql-block"> 林薇那边沉默了很久。她似乎被父亲的直白击中了。"爸,我真不是那个意思……""够了。"林国安打断她,"我累了。以后,没事就别打电话了。我身体不好,需要静养。"说完,他再次挂断了电话。</p><p class="ql-block"> 林国安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个月,林薇的电话、微信、视频邀请,他几乎都不接不回。偶尔回复,也只有短短几个字:"路远,很好,勿念。"</p><p class="ql-block"> 林薇开始向陈明抱怨:"你看爸,他就是小题大做,至于吗?他是不是老糊涂了?"陈明坐在沙发上,喝着红酒,冷静地分析:"薇薇,你爸不是小题大做,他是'抗议'。""抗议什么?""抗议我们的生活方式。他代表的是旧时代,我们代表的是新时代。他认为他失去了主导权,觉得你更听我的话,而不是他的。他用'不合作'来惩罚你。"陈明总结道,他用商业思维去分析家庭情感。"那怎么办?我总不能真让他一个人在老家?"林薇问。"你不用担心。你每个月按时打钱过去,这是尽孝的基本。至于人,他爱住哪儿住哪儿。他要真病了,自然会找我们。现在他只是在闹情绪,你越理他,他越来劲。"陈明的一番话,让林薇的心里舒服多了。她成功地将父亲的"心寒"归咎于"老人家闹情绪",和"代际差异",从而为自己开脱。</p><p class="ql-block"> 她照做了。每个月按时打钱,但减少了联系频率。她告诉自己:我已经尽力了。而远在老家的林国安,看着手机里女儿转来的钱,他没有动用一分一毫。</p><p class="ql-block">他开始和老家的邻居们一起下棋、钓鱼、种菜。</p><p class="ql-block"> 他活得比在女儿家时自在、快乐多了。他不再需要小心翼翼,不再需要扮演一个合格的"城市客"。他知道,他与女儿之间的那座桥,已经断了,不是路远,是心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以上两个故事的故事的过程和结论,尽管发生地不同,人物事件也不同但结果却都是一样:路远,只是一个借口;心远,才是最终的结局。</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所以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最可怕的不是距离路远,是心远,所以就有了“两颗心的距离若为零,空间上的距离就算不了什么”这么一说,实际的距离有的时候产生的美,儿虚拟的距离也就是“心远”失去的往往是人的尊严……</p> <p class="ql-block">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是无法用对错去判别的……</p><p class="ql-block"> 有的事情在有的时候是不能以失去尊严为代价去解释是是非非的……</p><p class="ql-block"> 生活在不同时代,不同年龄,即便是在相同环境中最亲近的人,失去了尊严也是很难回到从前的……</p> <p class="ql-block">  但愿这样的事情,永远不要发生在我们的身边,不要发生在我们的亲人身上,哪怕这只是个美丽的幻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