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深处即是诗和远 方》

壁上观

　　【题记 半生倥偬，常以君子远庖厨自嘲，实则亏欠如山。妻以坚韧之肩独撑厨房春秋数十载，将柴米油盐谱成诗，把炊烟袅袅化作远方。此文既是对妻的迟来礼赞，亦是一个丈夫的深刻自省！】

在一干友人的带动下，今日，我心甘情愿地"陷"进这鼎沸的市井……成都南郊一农贸市场。

进入市场，俨然另一个世界。人声、吆喝、鸡鸣、鱼跃，汇成浑厚而蓬勃的交响。水灵灵的青菜挂着露，红艳艳的辣椒堆成山，肉案上鲜红肥腴的纹理，无不透着鲜话的丰盈。我举着手机，像个闯入桃花源的武陵人，只觉得这活色生香的画卷，比任何山水都更动人心魄。

这番热闹，却让我想起自家那方清净的“禁地”——厨房。亚圣孟夫子“君子远庖厨”的圣言，被我这“懒人”化作偷闲的借口，如今想来，实在是曲解了圣人的仁心，误读误解其真义……。这“远庖厨”的习惯，养成非一日之寒。遥想当年，新婚之时，便在欢笑中定下“盟约”：我主外，她主内。这一“主”便是数十载春秋。也并非我不愿分担，实在是工作忙碌，归家时常常星月已上，而妻已将她主内的职责履行得妥帖周到，以至于我竟寻不着半点插手的机会。久而久之，厨房于我，便成了一片陌生的疆域，里头的瓶瓶罐罐、锅碗瓢盆，都像带着神秘的咒语，令我望而生畏。妻子呢，数十年如一日，下班后在那小小的天地里，用爱与耐心，调和着温馨，滋养着全家。如今想来，我这“君子”做得，实在是惭愧之极。

退休之后，清闲下来。儿媳有一回笑着对妻说：“妈，爸爸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您试着教教他下厨，炖个汤，炒个菜，不出半年，保准是个高手！”这话听着提气，我也摩拳擦掌，准备一雪前“拙”。于是，择了个良辰吉日，系上围裙，颇有几分“老骥伏枥”的壮志，要进军厨艺界。可实践起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油该几成热？盐该放几许？手忙脚乱，丑态频出。妻在一旁，看我那笨拙如熊、战战兢兢的模样，终是忍不住，手轻轻一拐，温言道：“算了算了，你别在这儿添乱了。”于是，我这刚刚燃起的“厨神”梦，便在她这温柔的一“拐”之下，烟消云散，再次光荣地“退出”了厨房。真是应了那句话：不学，永远不会；而这心里存了几分不愿去学，那便永远也迈不出第一步了。

今日这农贸市场一游，“战利品”一到家，妻在家中光洁的厨房里，又开始井井有条地整理、清洗……。我心中忽然有所触动。那“君子远庖厨”的圣言，此刻在我心里，却“兴”起了另一番意味。它兴起的，是一种了悟：这人间最踏实、最温暖的“诗与远方”，或许并不在名山大川，也不在琴棋书画，而恰恰就在这充满烟火气的庖厨之内，在这日复一日的洗切烹煮之中，那里面，有对家人最质朴的爱，有对生活最虔诚的敬意。

……哦！最远的远方，最近的诗，都在一蔬一饭的深情里。

松影秋光

2025·11·6日于锦官城南隅静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