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文 字: 郑顺安</p><p class="ql-block">图 片: 网 络</p><p class="ql-block">篆 刻: 郑顺安</p><p class="ql-block">美篇号: 512431536</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短篇小说】山那边的春天</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作者 郑顺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二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十月底，辽东的山村已经飘起了雪花。刘春芳站在知青点门口，望着灰蒙蒙的天空，呼出的白气在眼前凝结又消散。这是他和大连来的其他十几个知青插队到这个小山村的第三个月。</p><p class="ql-block"> "春芳，发什么呆呢？"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不用回头，刘春芳就知道是欧阳馨香。她是这批知青里年纪最小的，才十七岁，却总爱摆出一副老成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看这天，怕是要下大雪了。"刘春芳搓了搓手，"咱们得抓紧时间上山砍柴，不然冬天更难熬。"</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走到他身边，仰头看了看天，鼻尖冻得通红。她今天扎了两条麻花辫，发梢上已经沾了几片雪花。"我跟你一组吧，其他人都在收拾东西。"</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点点头，转身去拿工具。欧阳馨香跟在他身后，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她总是这样，即使在最艰苦的环境里，也保持着一种天真的活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山路陡峭，积雪覆盖了原本就不明显的小径。刘春芳走在前面，每一步都踩实了才让欧阳馨香跟上。寒风呼啸，刮得人脸生疼。</p><p class="ql-block"> "春芳，你听说了吗？"欧阳馨香气喘吁吁地问，"大队长说今年冬天可能比往年都冷，让咱们多准备些柴火。"</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没回头，只是"嗯"了一声。他正专注地寻找合适的树木——不能太粗，否则砍不动；也不能太细，否则不经烧。</p><p class="ql-block"> 两个小时后，他们各自拖着一捆柴火开始下山。欧阳馨香的步伐明显慢了下来，刘春芳不时停下来等她。雪越下越大，能见度越来越低。</p><p class="ql-block"> "春芳...我..."欧阳馨香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哭腔。刘春芳回头，看见她站在一块突出的岩石旁，肩膀剧烈地抖动着。</p><p class="ql-block"> 他快步走回去，发现欧阳馨香的脸上全是泪水，嘴唇冻得发紫。她的棉袄单薄，袖口和领口已经磨出了线头。</p><p class="ql-block"> "怎么了？"刘春芳放下自己的柴捆。</p><p class="ql-block"> "我...我走不动了..."欧阳馨香抽泣着，"手也冻僵了...柴火好重..."</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二话不说，脱下自己的棉外套——那是他离家时母亲连夜赶制的，厚实的棉絮里缝进了家人的牵挂。他把它披在欧阳馨香肩上，然后弯腰把她那捆柴火叠在自己的上面。</p><p class="ql-block"> "穿上，别冻着。"他的声音平静，却不容拒绝，"我帮你拿柴，你跟紧我。"</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愣住了，眼泪挂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她想说什么，但刘春芳已经拖着两捆柴火开始下山。他的背影在风雪中显得格外高大，脚步虽然沉重却异常坚定。</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欧阳馨香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悄然改变。</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回到知青点已是傍晚。其他知青看到他们回来，纷纷围上来帮忙卸柴火。刘春芳的手冻得通红，指节处裂开了几道口子，但他只是默默地把柴火堆好，然后去灶台边烤火。</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抱着那件棉外套走过来，眼眶还是红的。"谢谢你，春芳。衣服...还给你。"</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抬头看她，摇了摇头："你先穿着吧，明天再还我。"</p><p class="ql-block"> "可是你..."</p><p class="ql-block"> "我没事，习惯了。"他笑了笑，那笑容在炉火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p><p class="ql-block"> 那天晚上，欧阳馨香躺在通铺上，身上盖着刘春芳的棉外套，闻着上面淡淡的阳光和柴火混合的味道，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地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日子一天天过去，冬天越发严酷。知青们的鞋子在繁重的劳动中磨损得厉害。一天傍晚，欧阳馨香气呼呼地把一双露出脚趾的布鞋扔在猪圈旁。</p><p class="ql-block"> "什么破鞋！才穿几天就成这样了！"她跺着脚，眼泪在眼眶里打转。</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恰好路过，看见那双被遗弃的鞋子。他等欧阳馨香走远后，悄悄捡了起来。回到男知青宿舍，他找出针线和一块旧布，就着油灯微弱的光，一针一线地修补起来。</p><p class="ql-block"> 他的针脚不算细密，但很结实。补好后，他又把鞋子刷洗干净，晾在炉子旁。第二天一早，他等在女知青宿舍门口，看到欧阳馨香出来，便递上鞋子。</p><p class="ql-block"> "这鞋干活穿不是挺好吗？"他故作轻松地说。</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接过鞋子，惊讶地发现不仅破洞被补好了，连鞋底都加固了一层。她抬头看着刘春芳，发现他眼下有明显的黑眼圈。</p><p class="ql-block"> "你...昨晚没睡？"</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挠挠头，憨厚地笑了："睡了，就是醒得早。"</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突然觉得鼻子发酸。在这个物质极度匮乏的地方，这份心意比什么都珍贵。她紧紧抱住那双鞋，仿佛抱着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p><p class="ql-block"> "傻小子..."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感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春天终于来了，山上的积雪开始融化。知青点养的一群鸡开始下蛋，给艰苦的生活带来些许慰藉。欧阳馨香在集市上买回四只小鸭雏，像养宠物一样精心照料。</p><p class="ql-block"> "嘎，嘎"的小鸭子叫声成了知青点最欢快的背景音。欧阳馨香每天收工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的鸭子，给它们喂食、换水。刘春芳常常站在不远处，看着她和小鸭子说话的样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p><p class="ql-block"> "春芳，你看它们多可爱！"有一天，欧阳馨香兴奋地拉着他的袖子，"这只小花鸭最聪明，总是第一个来吃东西。"</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点点头，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欧阳馨香明亮的眼睛上。阳光下，她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p><p class="ql-block"> 然而好景不长，一天清晨，欧阳馨香发现那只小花鸭不见了。她找遍了知青点周围，急得直掉眼泪。</p><p class="ql-block"> "别担心，可能是跑到山上去了，会回来的。"刘春芳安慰她，但其实心里也没底。山里有狐狸和黄鼠狼，一只小鸭子很难存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个月后，就在大家都快忘记这件事时，一个奇妙的场景出现了。那只失踪的小花鸭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八只毛茸茸的小黄鸭，排着整齐的队伍回到了知青点。</p><p class="ql-block"> "我的天！"欧阳馨香尖叫一声，冲过去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抚摸小花鸭的羽毛，"你当妈妈了！"</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和其他知青都围过来，被这神奇的一幕惊呆了。小花鸭似乎还记得欧阳馨香，亲昵地用喙蹭她的手心。</p><p class="ql-block"> "它一定是找到了伴侣，然后带着孩子回来了。"刘春芳分析道，眼里满是惊叹。</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抬头看他，脸上洋溢着纯粹的快乐："春芳，这是奇迹，对不对？"</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看着她闪闪发光的眼睛，突然觉得心跳加速。他点点头，声音有些发紧："是啊，奇迹..."</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他隐约意识到，自己对欧阳馨香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同志之间的友谊。</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四年，全国农村开展学习小靳庄活动，大队成立了文艺宣传队。欧阳馨香因为嗓音甜美被选为队长兼导演，刘春芳则因为高大的身材和洪亮的嗓音成了男主角。</p><p class="ql-block"> "春芳，这句台词应该更有力一些！"排练时，欧阳馨香常常这样指导他，"想象你真的是英雄人物，要有气势！"</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总是认真地点头，然后一遍遍练习。他其实并不擅长表演，但看到欧阳馨香专注的样子，就愿意付出十倍的努力。</p><p class="ql-block"> 白天劳动，晚上排练，生活更加忙碌。但每当夜幕降临，刘春芳陪着欧阳馨香走几里山路回知青点时，那段独处的时光就成了他最期待的时刻。</p><p class="ql-block"> "今天的演出很成功。"一个星光灿烂的夜晚，欧阳馨香边走边说，"乡亲们特别喜欢你的山东快书。"</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笑了笑："是你教得好。</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突然停下脚步，仰头看着满天繁星："春芳，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城？"</p><p class="ql-block"> 这个问题像一块石头，重重地砸在刘春芳心上。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回答："不知道...但总会回去的吧。"</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想家了。"欧阳馨香的声音低了下去，"想我妈妈做的红烧肉，想大连的海..."</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想说些什么安慰她，却发现所有的语言都那么苍白。最后，他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会回去的，一定会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年春节前，乡里组织文艺汇演，各大队的文艺队都要参加。演出当天，风雪交加，但队员们还是坚持走了几十里山路赶到乡俱乐部。</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表演的样板戏选段赢得了热烈掌声，刘春芳的山东快书更是把气氛推向高潮。然而，就在演出进行到一半时，意外发生了。</p><p class="ql-block"> "着火了！"有人突然大喊。</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正在后台准备下一个节目，听到喊声立刻冲出去。只见俱乐部的一角冒出浓烟，火势迅速蔓延。观众和演员们惊慌失措地向门口涌去。</p><p class="ql-block"> 在混乱的人群中，刘春芳一眼看到了舞台边的欧阳馨香。她站在原地，脸色惨白，似乎被吓呆了。</p><p class="ql-block"> "欧阳！"刘春芳大喊着冲过去，但人潮阻挡了他的去路。火势越来越大，屋顶开始掉落燃烧的木料。</p><p class="ql-block"> 千钧一发之际，刘春芳奋力挤过人群，冲到欧阳馨香身边。她仍然一动不动，眼睛瞪得大大的。</p><p class="ql-block"> "走！"刘春芳二话不说，弯腰把她背起来，冲向出口。</p><p class="ql-block"> 热浪扑面而来，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刘春芳感觉背上的人紧紧搂住了他的脖子，他能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p><p class="ql-block"> "别怕，有我在。"他喘着气说，脚步丝毫不停。</p><p class="ql-block"> 当他们终于冲出俱乐部，呼吸到新鲜空气时，身后的建筑已经陷入火海。刘春芳小心地把欧阳馨香放下，发现她浑身发抖。</p><p class="ql-block"> "没事了，我们安全了。"他轻声安慰，不自觉地伸手擦去她脸上的烟灰。</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突然扑进他怀里，放声大哭："我以为我们要死了..."</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僵了一下，然后慢慢环抱住她，轻拍她的后背："不会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p><p class="ql-block"> 那一刻，两颗年轻的心在生死考验后贴得更近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九七五年二月的一个晚上，知青们吃完晚饭在屋里聊天。突然，一阵轰隆隆的巨响从地底传来，房屋开始剧烈摇晃。</p><p class="ql-block"> "地震了！"有人大喊。</p><p class="ql-block"> 所有人立刻向门外冲去。刘春芳跑出几步，回头发现欧阳馨香又像火灾时那样僵在原地，脸色煞白。</p><p class="ql-block"> "欧阳！"他毫不犹豫地折返，一把抱起她冲向屋外。</p><p class="ql-block"> 刚跑到安全地带，又是一阵剧烈的晃动。知青点的房屋发出可怕的嘎吱声，屋顶的瓦片纷纷掉落。</p><p class="ql-block"> "我的东西..."欧阳馨香虚弱地说。</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把她交给其他女知青照顾："待在这儿别动！"说完，他转身又冲进了摇晃的房屋。</p><p class="ql-block"> "春芳！回来！"欧阳馨香在身后尖叫，但他已经消失在门内。</p><p class="ql-block"> 浓烟和灰尘中，刘春芳摸索着找到欧阳馨香的铺位，抓起她的大衣和棉鞋。就在他转身要离开时，一根房梁砸下来，擦过他的肩膀，带来一阵剧痛。</p><p class="ql-block"> 他咬紧牙关，护住怀里的衣物，跌跌撞撞地冲出房屋。刚踏出门槛，身后就传来轰然倒塌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春芳！"欧阳馨香挣脱同伴的搀扶，冲到他面前，"你疯了吗？为了几件衣服..."</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喘着气，把大衣披在她肩上，又蹲下给她穿上棉鞋："晚上冷...不能冻着..."</p><p class="ql-block"> 欧阳馨香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一把抱住刘春芳，哭得像个孩子。刘春芳轻轻拍着她的背，嘴角却因为肩膀的疼痛而抽搐。</p><p class="ql-block"> "你这个傻子..."欧阳馨香抽泣着说，"为什么要这样..."</p><p class="ql-block"> 刘春芳没有回答，只是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在满天星光下，在余震未平的土地上，两颗年轻的心终于毫无保留地贴在了一起。</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感谢光临 谢谢转发</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