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之木 参天有姿 连载小说［四］

江畔金柳

　　图片：网络

文字：江畔金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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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科长一个电话，打破了林凡周末的平静。

“喂，小林，”电话那头的声音压得极低，“你马上来局里一趟，有要紧事，必须面谈。”

林凡一愣：“何科长，出什么事了？”

“别问！来了再说！”电话被猛地挂断。

林凡的心沉了下去。何科长是局里有名的“何大炮”，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如此讳莫如深，还是破天荒头一遭。

　　他冲进人秘科，何科长“砰”地一声把门关上，直接把他按在椅子上。“郝局长出事了！”何科长凑到他耳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昨晚，在他家，搜出了1000美元现钞！”

“什么？！”林凡差点从椅子上弹起来。他根本不信——他至今都记得，自己当初想送两瓶酒略表谢意，就被郝局长骂得狗血淋头，那雷霆般的怒斥至今还在耳畔回响。那样的郝局长，说他“不走正道”，怎么会？

然而，风暴来得比任何人预想的都要迅猛。消息如同巨石投入静湖，涟漪都未散开，可一纸停职审查令却已骤然落下。郝局长甚至没来得及在全局面前说上一句话，便从众人的视野里蓦然消失。

一周后，新局长走马上任。他姓雷，是刚从部队转业的正团级干部。他往会议室主席台上一坐，整个会场鸦雀无声。林凡知道，局里的天彻底变了。

　　一个月不到，雷局长的第一把火，来得又快又猛，像一场精心计算过的定向爆破，精准地炸在了市政公司。

一纸调令下来：原经理明升暗降，调往清闲的园林部门；副经理林凡被免去职务，调往了素有“干部候车室”之称的招管办；而城建公司的经理，则火速接管了这个“香饽饽”。

消息传出，局里顿时炸开了锅。谁不知道市政公司是给工程局干活的“御用长工”？项目不愁，油水丰厚，是人人眼红的宝地。若被公司选派为项目负责人，那更意味着工资奖金翻着跟头往上涨。

“林凡肯定得罪谁了！”“林凡是不懂站队，旧势力被清洗了。”一时间，大家议论纷纷，猜测四起。

林凡坐在即将搬离的办公室里，表面平静，内心却翻江倒海。他清楚地记得雷局长上任时那双锐利的眼睛，这般雷霆手段，绝非表面那么简单。

一个月后，投资数千万的“市民广场”项目被高调推出，至此，所有人才如梦初醒。原来，之前的每一步棋，都是为了给这个庞然大物扫清道路。

　　然抽丝剥茧后的真相，还是大大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真相比任何流言更刺骨。

画面拉回到数月之前：时任雷团长的他，为在转业后能顺利登上工程局局长之位，与老友贾愚密谋，由贾愚设法将1000美元塞进郝局长家的门缝，炮制受贿假案；事成之后，利润巨丰的“市民广场”项目，便是贾愚的囊中之物。

俗话说：人狂必有祸。仓促上马的“市民广场”项目施工不久，就发生了全县有史以来最大的安全生产事故。也正是“市民广场”这声震耳欲聋的坍塌声，为陷入僵局的郝局长受贿案审理震开了一条了大裂缝。

纪检部门以案倒查，顺藤摸瓜，项目负责人贾愚——那位独霸一方的“诸侯”，终于吐露了那个精心策划的阴谋。

郝局长受贿案最终真相大白，组织上为他洗清了冤屈，请他官复原职。但经过这番从人格到身心的折腾，郝局长已心如止水。他拒绝了令人垂涎的局长之位，决然退出了领导岗位。窗外炽烈的阳光再次照在他身上，给人留下了一个疲惫而干净的背影。

经此一事，林凡那颗曾经熊熊燃烧的心，也如同被一盆冰水迎头浇下，火焰熄了，只余死灰。他不再去想什么转正提拔，只求默默做事，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

说来也怪，此念一生，多年来压在心口的那块巨石仿佛瞬间挪开，让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自在。

　　初到招管办，林凡过上了一段近乎隐逸的生活。工作按部就班，波澜不惊。然而，没过多久，他很快便觉察到，在这片貌似平静的海面之下，是何等的暗流涌动。

这单位名义上是独立事业编制，实则是工程局麾下一个奇特的“托管”产物。编制三人，唯林凡一个是真身在此坐班的“正式工”。主任、副主任的衔，皆由工程局的副局长、科长兼着。

既是托管，自然处处透着将就。工程局大楼里辟出一间闲室，摆上一张旧桌，门口挂上一块崭新却孤单的铭牌，一个单位便算正常运转了。林凡在这方寸之地，真实体会到了“寄人篱下”的别样滋味。

　　那时的办公条件，与今日不可同日而语。没有电脑，也没有打印机，所有材料都靠一支笔，在方格纸上纯手工完成。

每一份招标公告与文件，都需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爬格子码出来。从初稿、修改到领导签核，谁也无法预料要工工整整誊写多少遍。

定稿的公告见诸地方报纸，带着浓厚油墨气味的文件则由投标人自行购领。令人费解的是，开标地点常常悬而不决，直到最后一刻才临时通知投标人。

由于规定宽泛，管理粗放，具体操作更无规范可言。于是，纠纷便如同野草，在制度的缝隙中出人意料地疯长。

而所谓的评标专家，实则也是来自几个相对固定的单位专业科室的中层。时日一久，这几张熟面孔便成了“常委”专家。中标的企业也如同“常委”般固定，按地域划分，形成东西南北“四大金刚”，各自把持一方。哪个标该谁中，往往在开标前就早已注定。

“四大金刚”之间似乎有着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可一旦有谁胆敢越界，将手伸进了别人的地盘，那么当天的开标现场，势必要上演一场“武松打虎”般的全武行。在这个规则形同虚设的舞台上，这里就是一个打着明牌的赌场。

　　巨大的利益，注定无法长久地维持脆弱的平衡。当旧秩序的“默契”被试图打破规则的新玩家挑战，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便悄然开幕。

战火，首先在“总工会住宅楼”的工地上以最直接的方式燃起。周一清晨，林凡便从副主任那里得知了这场冲突：围墙掀翻、设备被毁、界桩不翼而飞，现场一片狼藉。

然而，真正的惊雷还在后面。一周后，“文化休闲广场”项目中标公示期间，一封来自纪委转办的投诉信直接摆在了副主任办公桌上——有企业实名举报第一名涉嫌提供虚假材料投标，要求严肃查处。

矛头直指招投标的公正性，招管办瞬间被推至风口浪尖。副主任不敢有片刻延误，立即带领林凡等人，成立专项调查组，开展调查。

　　调查并不顺利，一开始就碰了个钉。这家第一名的中标候选单位是一家外地企业，在当地名声显赫，平时聆听消息也是相当之灵。这不，未等调查组抵达公司，他们早已大门紧闭，让调查组吃了个结实的闭门羹。

既然出来调查了，总不能半途而废。情急之下，副主任请求纪委出面协调，最后在当地纪委的协助下，才终于见到了公司负责人。

经严格核对业绩资料原件后，真相水落石出：投标材料确系伪造，与原件严重不符，虚假投标，证据确凿，中标资格被依法取消。

短短时间内，风波迭起。林凡身处漩涡中心的招管办，只觉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不久，幕后真相逐渐浮出水面：这一连串的事件，幕后推手竟是那帮试图挑战旧秩序的“初生牛犊”。东西南北“四大金刚”看似稳固的江山，已然岌岌可危。

面对旧秩序的崩塌与新势力的混战，所有人都选择了静观其变。唯有林凡这个招管办的“新兵”，内心涌起一股莫名的急切，他隐隐感到，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之中。

　　难道事情就任由这样发展下去了吗？

欲知后续 静待大结局

2025年11月6日于浙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