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口》（默斋主人原创自由体诗）

默斋主人 文翰珍庋

《渡口》

（默斋主人原创自由体诗）

朝霞，是渡口找零的一枚金黄硬币，

我用以支付一整日的泊停。

待到暮色收账，它已磨损成黯淡的铝片。

这些迎来送往的账本，被流水装订成册。

我的日子，是河上最固执的摆渡人。

他的桨，匀速剖开水面，从不理会潮汐的劝说。

将岁月这担行囊，一头装上霜白的芦花，

一头装上日渐低沉的号子。

直到这个薄暮，我清点身后堆积的脚印，

它们竟已高过眉额，投下凉荫。

一阵隔岸的童谣，忽然撞散这沉重的轮廓——

那我便也做个任性的孩子吧，

将甜美的负累与酸楚的轻盈，

统统折成一只小小的纸船。

放手了，任它顺流而去，

如同蒲公英松开紧握的种子，

如同秋风，释然松开它缠绕的衣襟。

过往是沉锚，回忆是暗礁。

莫再打捞那水底的沙金，它们已是彼岸沉默的星。

且站成一座逆风的谷仓，敞开所有仓门，

任往事的秕谷，被风拂得干干净净。

看呐，新月已弯成钩子，从夜的账本上，

轻轻，钩去所有旧日的欠据。

那么，解缆吧——

我愿是这渡口，既是终点，也是起点，

将自己渡向对岸的，崭新的波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