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本”你快回来

豆包无豆

去年夏天，你这条流浪的小家伙偶然跑到我家讨食。那会儿，我爱人刚走没几天，心里正空落落的。见你溜进院子，我下意识就想赶你走，可看你瘦得皮包骨头，眼里满是渴求和乞盼，心又软了。转身去拿了些吃的丢在院里，你狼吞虎咽，一会儿就吃了个精光。

我还是把你赶了出去，也没太往心里去，只当是哪家的狗没看住，饿极了才这样。

我家在街边，平日里见惯了各色人等、各样事儿。我这人心软，见不得旁人受苦，遇上流浪汉，总忍不住给些接济，盼着能帮他们在漂泊路上稍缓口气。

这倒让我想起从前一件事。有年，一个流浪汉来街边讨吃的，邻居们大声吆喝着赶他，不让他靠近大门。我在屋里听见动静，赶忙出去看。只见那人蓬头垢面，低声下气地求着一口吃的，邻居们还数落他，说他不居家劳作，出来讨吃丢人。可我想，谁都有难言之隐，不了解人家的难处，能帮一把是一把。

于是转身回家，把中午剩下的五六个糖包装进食品袋，递给他，轻声说：“回家吧，家里人该盼着了。”

这举动却引来了邻居们的反对，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我，说给了吃的会招来小偷，说不定这人就是；还说要是让他吃惯了，赖着不走，以后天天来讨可怎么好。可事实是，打那以后，那个流浪汉再没回来过。

再说回你这条小黑狗。自那次之后，你竟天天来，一顿不落。我每次都像头回那样给你吃食。日子久了，你也熟络起来，一来就摇头摆尾，可怜巴巴地望着我要吃的，吃完也不挪窝，就那么心安理得地卧在院里，仿佛这儿本就是你的家。

我心里犯嘀咕，这毕竟是不知谁家的狗，哪能就这么半路收养了？况且我本就不是爱养宠物的人，起初投喂不过是一时怜悯。

我四处打听，问了邻里、村民，都说是条流浪犬。他们还好心劝我，别再喂了，不然赖上你，就真不走了。

我犯了难，看着你无家可归的模样，实在狠不下心。犹豫了许久，终究还是决定先养着你。

养着你，总得有个称呼。我们打心底里恨那些“小日子”，什么山本、本田之类的名字听着就气。你浑身黑毛，索性就带着这股气，叫你“黑本”——也算借着这名字，骂一回那些不招人待见的“小日子”。

没多长时间，我守着寂寞，你带着孤独，倒像是天涯孤旅中结伴的彼此，渐渐相依为命。我上地，或是早晚徒步，走到岔路口，你总会停下等我，看我选哪条路；去亲戚家，我走时没找见你，谁知第二天你竟自己找回来了。你与我形影不离，不知情的，还真以为我特意养了条宠物犬。

四季轮回，星移斗转，你在我门前的空地上搭了个窝。后来儿子回来，干脆在院里给你做了间犬房，里面铺着毯子，四面挂着旧衣服，远远望去，倒像挂着壁毯的犬房。

你住进犬房的那晚，一点也不矜持，毫不客气就钻了进去。儿子更是上心，给你买了狗粮、火腿肠，生怕你吃不好。

可谁知，就在一大包狗粮快递到家的当晚，大门关着，你却叽叽地低吼着要出去。我想着，许是你想出去活动活动，便放了你。

可这一走，你就再也没回来。我四处找寻，却连你的踪迹也没见着。

“黑本”啊，你已经走了一个月了。刚开始那十多天，夜里我都敞着大门，就怕你回来进不了院，在外面受冻。

黑本，你到底在哪里？我在等你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