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 老母来旅顺

袁本立 6837583

<p class="ql-block">  1987年4月,在伯伯逝世一周年时,兄弟们将他的灵屋焚化了,按纲常之理,是应该供奉三年的,就是古训守孝三年。这三年内每天的第一碗饭是要上供的,逢年过节,忌日,都要备酒菜上供。</p><p class="ql-block"> 当时二老住在老屋,和四弟本松住在一起,分开过日子。老父走了,这上供的事便是老母每天的作业,偶尔不在家,那便是本松夫妇替代。我考虑让母亲到我这边来住些日子,可为伯伯上供的事就有些为难了,那可是每天每日,不能中断的,最后也就只有将伯伯的灵屋化了。我寄去了路费,5月份的时候,也是气候转暖的时候本松送母亲来到了旅顺。</p><p class="ql-block"> 我陪着母亲和本松在旅顺走了一遍,我将他送到大连买了一张通票回去,那时我虽然是副团,月工资也才106元,只能负责他来回的车票。</p><p class="ql-block"> 母亲的到来,我有了家的感觉,只是感叹伯伯未能实现他的夙愿,他也是想将小妹嫁出去后到我这里来看看,也想到北京看看毛主席纪念堂的。儒兰和老母婆媳相处很好,在一起过了七、八年,这是很少见的。儿子和女儿都很喜欢奶奶,特别是儿子,他是长子长孙,奶奶的掌上明珠。我们这边没有供奉伯伯的遗像,是供在三弟的家里。老母开始吃饭时有意识的多盛一碗饭,按我们老家的说法,多了饭就说是有客人来,可怎么老是多呢?我知道这是母亲在为伯伯供饭,我当然不会说什么,可妻子有时就把饭给倒了,她是怕饭凉了呢,还是看不惯母亲这种做法不得而知,后来母亲便不再坚持,但有时做了好吃的或是节日,母亲依然会多盛一碗饭、多倒一杯酒,有时儿子也会这样做。我知道母亲还在思念着伯伯,想起来我的心里就酸酸的。远征在职高读书,中午带饭,远方在九三小学,离家近回来吃,妻子在被服厂上班,加班加点也不回来,我在疗养院有食堂,也常不回来,都是妻子早上做好饭菜后在锅里温上,母亲中午和远方一起吃,远方自理能力比较强,会开关煤气灶。</p><p class="ql-block"> 母亲一天到晚都在楼里呆着,她就自己找活做,缝缝补补、洗洗涮涮。还就是让我找了几本旧挂历,前面楼是老乡开枝处长,他的爱人小邰弄来好多用细铁丝弯的小挂钩,母亲就用来卷成大门帘,既挡苍蝇又很好看,成了我们家当时唯一的装饰品,20多年了,我们一直用着,现在不兴了,还在儿子家里放着,成了母亲留给我们的一件纪念品。只是到了晚上我们都回来了在一起吃饭,母亲就会高兴地和我们说这说那,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有很多事我是第一次才听说的。</p><p class="ql-block"> 遗憾的是,一天晚上开枝和小老乡张家刚(后来基地审计处的处长)来看望她,还拿了相机,可我不在,只给她和妻子儿女照了几张相,她慈目善眉,笑容满面,而我却没有一张和她单独的合影。</p><p class="ql-block"> 现在想来,这大概就是她当时最高兴的时候了。后来我就想,我为什么不领母亲去照相馆照个全家福呢? 再说,我是疗养院副政委兼政治处主任,我手下有宣传干事,疗养院接待军以上首长、海军飞行员、核潜艇和常规潜艇艇员的疗养,每周有活动,照相机几台,胶卷有的是,都是经我手签字报销,拍摄两张照片有什么呢?我买一个胶卷借个相机随便拍摄不行吗?我真是混蛋一个!枉为人子!接下来我的岳父母来时就不是这样了,我借了个相机,买了个胶卷......</p><p class="ql-block"> 还有很多的时候是她想在老家的4个儿女和孙辈们,还有我们的外公、她的80多岁的老父亲,她的几个姊妹们,过去时她只是挂念我们一家。当时在勤务船大队当政治处主任的老乡黄金生和爱人张传萍来看望她,给送来了不少鱼,她都记得很清楚,后来还常说起。</p><p class="ql-block"> 我从广州回来不久,在12月份的时候,海军转调成功。海军顺便回了一趟家,大姨妹夫陈亮给送了过来。为了表示感谢,我在家请后勤部战勤处的刘丰副处长、湖南安乡老乡军务参谋周乃金、我们院里的几位领导吃饭。饭前,母亲将我叫到一边,说她要和陈亮一块儿回老家去,说这是个机会。我一下蒙了,这是我始料不及的,不知为什么,她才来了半年,我想怎么也得住个两、三年。她很固执,一定要我答应。我真的不能答应她,我说以后我亲自送她回去,她这时对我说,这些天老梦见你伯伯,他说他没饭吃,要我回去。你们这边也很好,我来看了就放心了。我这时才感到真的留不住她老人家了,我也真的接受不了。若干年后,我突然省悟,老母说伯伯没饭吃,我们这边为什么不能多添一碗呢?她也可以坚持啊!哪怕她再住一年半载我再送她回去也好啊,这不等于是我们把她老人家给赶回去的吗?</p><p class="ql-block"> 客人们来了,我给他们每人敬了一杯酒,我就醉了,他们是怎么走的,我一无所知。我只记得一向少言少语的我说了不少,还就是朦胧中对屋的于清顺主任过来了,翻着我的眼皮说,瞳孔是好的,没大事,是喝醉了,心里头郁闷,发泄出来就好了。再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p><p class="ql-block"> 我是第二天的中午醒过来的,头重脚轻,浑身没劲儿,大病一场似的。下午,我领着陈亮和海军去了大狱、万忠墓、白玉山,第三天上午去了新旅顺,下午便上战勤处给海军办了手续,送到了汽车营二连。</p><p class="ql-block"> 第四天是个冷天,我要了车送母亲和陈亮上大连,看了老虎滩,吃了一顿便饭,中午时分送上了火车。</p><p class="ql-block"> 这是老母第一次来部队,也是最后一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三十年后,我和妻一次到旅顺小住。我们从白玉山南麓上山,从北麓下来,在北麓中途看到了那个浅浅的小水洼里那片小芦苇地,想起当年和老母在这儿打苇叶包粽子的事儿仿佛就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这片苇叶一岁一枯荣,而老母却离开了我们20(多)年,感慨万千!</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路走来》第八章 军旅生涯(下).6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