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金冠

寒江雪

周末赴友之约，刚踏进院子，便被廊下的鸟笼勾住了脚步——两只玄凤鹦鹉正隔着细栅扑腾，那抹明黄的羽冠在日光里晃荡，像两簇跳动的小火焰，瞬间勾起了满心好奇。我索性搬了小凳坐定，细细打量这对鲜活的小生灵。

它们的模样实在讨喜：雪色的羽毛像揉过的云朵，蓬松又柔软，头顶的羽冠蓬蓬松松支棱着，似蘸了碾碎的阳光，衬得颊边那抹橙红愈发明艳，活脱脱是谁偷蘸了胭脂，在雪团上晕开两团轻云。粉嫩嫩的爪尖纤细灵巧，三趾蜷在栖杆上、一趾勾住杆侧，稳稳当当立着，却总不肯安分。

左边那只先起了兴，脑袋忽左忽右地转，圆眼睛滴溜溜扫过院中的花，喙尖不时蹭蹭笼丝，一下一下轻叩出“笃笃”的细响，像在跟陌生来客说悄悄话；

眨眼间右边那只已跳上绿食盒沿，爪尖踩得塑料盒壁轻轻晃，翅膀半展着抖了抖，雪羽里扑簌簌落出两缕细绒，惹得同伴猛地歪头，羽冠跟着晃成一蓬软金，连眼睛都眯成了弯月牙。

更热闹的是它们凑在一处的时候：一只低头理羽，尖喙顺着翼尖梳到尾羽，另一只便探过脑袋，用喙尖轻轻啄它颈后的绒羽——不是争抢，是把缠在一起的毛缕慢慢分开，动作轻得像春风拂过草尖。我忍不住指尖贴在笼外晃了晃，它们立刻齐齐停了动作，羽冠“唰”地竖成小尖顶，圆眼睛瞪得溜圆，连爪尖都蜷紧了栖杆；等看清是无恶意的逗弄，又“呼”地松下来，其中一只还会抬起爪尖，一下下挠自己的颊斑，像在不好意思地笑。

友端来茶盏时，见我看得入神，笑着递过一把鸟食。我刚凑近笼边，它们便齐齐偏过头，羽冠微微前倾，像把满心好奇都顶在头顶；几粒谷子落进食盒，两只立刻凑上前，脑袋一点一点地啄食，粉喙啄得“嗒嗒”响，偶尔抬头看我一眼，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若我停步弯唇笑，它们倒先扑棱起翅膀，叫声脆得像撒了把碎银，连院中的风都跟着染上了欢喜。

旁人说笼中鸟可怜，可看这对玄凤挤在一处理羽、你啄我蹭的模样，倒觉出另一种生动：被圈住的是空间，没困住的是那点热腾腾的鲜活。它们在方寸笼中蹦跳、欢鸣，用明黄的羽冠、清脆的叫声，给小院添了无限生机，也把细碎的欢喜，落进了每个注视它们的眼眸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