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园（小说八）

老菜苔

图/黎丹和同学供图

团支部书记姓肖，是从部队文工团退伍后分配来到学校的，由于他擅长乐器被分配担任了音乐老师。身上具有部队文艺兵的一种气质，性格活泼开朗，特别是为人正直豪爽。他常年都爱穿着那曾在部队时的那套黄色军装。他说只有穿上这身军装，就会觉得仿佛还在部队似的，让人心中感到十分欣慰。他性格很随和，有时也愛开些善意的玩笑。

学校食堂采用的是每个老师轮流定歺制，有一次当轮到他定歺时，当问到安琪时就开着玩笑说：“安老师，我就为你画块腐乳就行了。”

安琪每歺几乎都没在学校食堂去买菜，她每星期从家里带一瓶腌菜或妈妈做的红曲腐乳即可。当年的师范生每月工资是三十五元，而她自己只留下十块作为生活费，其余都交给妈妈贴补给家用，生活过得十分节俭。书记往往开完玩笑后，就会叮嘱安琪可要注意身体，做到营养均衡才是。

调皮的小赵老师总爱在一旁添油加醋，建议书记画半块腐乳这样就可以更节省了。往往这时翠萍就会出来抱打不平为安琪出出气，说小赵整天就想吃猪头肉，难怪肥得就像头猪，常常让嫌自己胖的小赵很难堪。

学校的年轻老师都喜欢与书记打交道，他也特别是受到年轻男教师的欢迎。分寝室时男老师抢着要与他共居一室，但他偏偏选上了那个爱惹事的小赵。

“听说你的女朋友就像天上下凡的仙女，什么时候带来让我们欣赏欣赏。”男老师们常对着书记着起哄着。

“好啊！有机会她会到学校来看望你们的。”肖老师大方得很，一点也不避嫌。

为了活跃青年人的业余生活，张校长要他利用学校有利条件多开展一些有意义活动。

特别是乒乓球比赛吸引了大家，每天晚饭后乒乓台上常常是“客满”。爱打乒乓球的李鸣为了能拿到一个笔记本的奖品，常命令她的男朋友为她去占领阵地。

为了陪室友打球拿到奖，有一天，翠萍和安琪陪她竟打到了半夜三点钟。小赵起来上厕所，发现办公室里还点着一盏日光灯，只见三个女老师正打得如火如荼。第二天他向校长汇报时夸张地说，办公室里四盏日光灯开得灯火通明，还说她们仨整整打了通宵。翠萍十分生气也对校长告他的状，说他在学生做广播操时，有个学生因为没站直被小赵踢了一脚。校长最反对学校体罚这些贫困孩子的现象存在，责令小赵写份检讨，这可让翠萍出了口气。

肖书记严肃地批评了她们仨，特别对安琪说道：“你是个要求进步的人，可要随时严格要求自己呀。”李鸣和翠萍说是她俩的主意与安琪无关。

“反正我也没有写入团申请书，批评一下也无所谓。”翠萍丝毫也不在乎。

“你是贫下中农出身，多好呀！为什么不申请入团呢？"安琪总是羡慕翠萍的出身好。

“我是个很散漫的人，不想受到什么约束。”她还对安琪说出自己藏在心中的一个秘密。

“我家亲戚已为我在城里找了一个对象，是位中专学校的老师，我迟早会调到城里去的。"她反复叮嘱安琪不要对任何人去透露。

安琪听罢翠萍的秘密后，有点匪夷所思。心想：乡下也好啊！特别是家门前夏季碧叶盖湖的大湖是那么诱人，更何况她的父母也在身边。不过在生活上乡村确实与城市的差距很大，但工作分配到一个地方后调动容易吗？

她不想去细问翠萍，也根本不去刨根问底，只是为自己以后少了个好伙伴遗憾而已。

在这块贫瘠之地上，时间就这样匆匆地过去了。紧張繁忙的教学工作和愉快的业余生活交织着迎来了春天，乡村农忙又开始了。转瞬即逝时间又很快在忙碌中流走，田野也从葱绿变成黄澄澄，即将迎来了炎热逼人的夏天。

毕业班的学生随着夏天的到来，即将迎来首次毕业生会考。

安琪想到几个月来的奋战将会有什么结果呢？从开始学生的知识缺陷，曾让她感到那么棘手。同样的教材，不同的学生，如何能让基础差的学生紧跟上。特别是农村孩子放学后要帮助父母忙于农活，又不能布置太多的练习，何况他们根本也无法去完成。农村家家户户晚上灯光是昏黄的，有点家庭甚至连电灯都用不起。唯一只有充分利用学生在校的时间，除了要上好新课，吃透每篇课文的内容和课文后的练习，安琪决定采取“查缺补漏"的办法。让学生牢牢掌握新的知识，寻找出过去的遗漏之处。她不是按部就班的接那种老备课方法，而是在突破新知识点上还要融入过去的一些知识。上新课文时不忘将漏洞贯穿在其间，让每个学生努力达到一个小学毕业生应该掌握的语文知识。为了做到这一点，她常常要备课很晚才行，因为要做到备课内容涵盖了小学每个年段的要点。

“安琪，你可要注意身体啊！年轻还扛得住，但年老了毛病就上身了。”室友们看到熬夜备课归回的她总是劝着。

“不要紧的，我年轻还吃得消。”室友们已为她的热水瓶打满了开水，还备有一脸盆凉水，还将蚊帐给扎紧好。顿时，让她身上感到有一股暖流流淌着。她仿佛又找回了学生时代女同学之间团结友爱的温暖感觉。

在安琪带领学生备考的同时，团支部讨论她入团的问题也在紧锣密鼓进行着。团员们争论也很激烈，意见难以统一。

“海外关系确是一个严重的问题呀！可不能掉以轻心呀。"

“我们到她父亲单位调查了，她还有个哥哥也在海外。不过领导说她的父亲对组织很忠诚，业务也很扎实。连她爷爷想办法从香港托人带回的家信都上交给单位组织了。"

“这件事安琪也向组织也汇报过，信中主要写的是想念儿孙的家事。”书记解释说了又强调我们应重在看别人的表现，这一点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她就是太高傲了，路上碰到男老师都绕道而行，太分男女界线了。"

“我教她班的数学，她从来不向我主动问过学生情况。"

几次讨论都没有结果，意见也很难统一。

夏天很快要过去了，学生全部顺利地通过了会考，即将迎接新的学习阶段。

放暑假前夕，书记告诉安琪她入团已被批准，安琪听罢后只是平淡地点了点头。但父亲得知这消息后竟老泪纵横，终于实现了他心中对女儿的期盼，在单位里他逢人就告知女儿入团的消息。爸爸妈妈知道女儿一直梦想有一把二胡，于是决定家中再困难也要去实現女儿的愿望。

放暑假了，安琪回到家一眼就看到桌上放着一把“敦煌牌”二胡，简直是让她喜出望外。这可是她读书时就一直想拥有的。妈妈还专门为它配上了一个套子，让女儿携带起来更方便。

她记得离校的那天下午，翠萍坚持要送安琪返城。她们走在路上，沿路连棵树都有，天气很闷热。太阳在暗蓝天空上火辣辣地照着，路边剩下稻桩的农田里已干涸得裂开了，连鸟儿也热得不知了去向，只见农民的牛趴在泥塘不愿动弹。她俩被炎热已逼得是汗流浃背，坚持着从学校走上公路沿着湖边一直走到车站。

走在返城的路上，翠萍直言不讳地谈出了许多心里话。她为安琪终于入团了而高兴，她推心置腹地对安琪说，不要在这穷窝子里找朋友成家，否则会穷一辈子的，要她争取早日调回城里去。安琪安慰她说自己还小根本没去考虑这问题，何况她是要陪着父母一辈子的。置于是否要调回城里的事她却一字不提，也不想回答。

安琪想着：以后的路还很长，她心中只想着要努力去工作，多年后她会按翠萍的要求去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