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甜的烤红薯

林森

美篇号:56721380

文字/图片/编辑: 林森

“烤红薯啰，又香又甜的大红薯喔！”小区门前传来了卖红薯的吆喝声。我正出巷子口，顺着声音往前走。想起昨天还是一位大妈在卖烤玉米，今早怎么换成了一位老人？

在大爷给我称烤红薯时，我问他，那位大妈去哪儿了？他回答卖烤玉米的是他妻子，昨天突然生病，他担心摊位被别人占去，专程从西安向合伙人请假，连夜赶回来支摊。他擅长烤红薯，所以今天就在原烤炉上开了张。

拿着大爷递给我用包装纸裹着的烤红薯，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红薯味，把我的思绪拉回到童年。

那个时代粮食紧缺，一年四季依靠红薯为主粮。过完年不久的正月，太阳暖暖的，马桑树刚吐出红苞苞，柳树丫枝上正冒出小绿叶。父亲就带着我去屋后树林里砍树枝条，刨树下干腐的树叶，刮树林子里的土皮子，开始在院坝边建红薯苗床。

父亲做苗床，用树枝条围成一个长方形木栅栏圈。再往苗床里倒进干栎树叶，我和小伙伴根娃把树叶刨成大堆，在里面钻进钻出躲猫猫玩。父亲往树叶上面倒土皮子，浇水粪逼得我们不得不跑出苗床。

苗床的红薯芽口慢慢地爆出嫩白芽，长成小秧苗，父亲把秧苗插进地里。我和根娃悄悄地在苗床里拔出两个带秧苗的红薯，摘去秧苗抹掉肥土，再在衣服上使劲搓一搓。一口咬下去，夹杂着粪土味的红薯，仍是那么的脆甜。

地里的红薯秧长成长藤，叶子变大，满地一片青。长长的藤蔓，蔓枝见土就往里钻，扎下了根。父亲说只能留下主茎，要让一窝红薯长大，藤蔓上的根统统要清除。他提起藤蔓，扯断根须，一把一把地把薯蔓子翻了个滚儿。青青的红薯地，蔓子打滚儿后，变成一行一行了。藤子挤挨在一起，叶子背面对着天，藤蔓青白相间。不到几天，又是青青一片。

我也跟着父亲一起去翻薯藤，用劲过猛，一把扯起薯蔸。手指头粗的红薯，粘着根须和泥土，在藤蔓上吊成一串儿。我摘下嫩薯，拔去根须，用手捏摸捏摸，擦净泥土，嚼着脆甜脆甜的。

要不了多久，红薯蔓子又铺满了地。天气变得越来越热，蔓子上星罗棋布地长出了白白的喇叭花。蚂蚱在上面跳来跳去，蝴蝶在薯地里翩翩起舞。我和根娃在苞谷林里钻进钻出，捕不着知了，就到红薯地里去捉蚂蚱。

秋天到了，父亲用镰刀割去薯藤，挖出一窝大红薯。扯断连着红薯的根蔓，白白的薯浆敷在手上，粘巴巴的，很快就变成了黑褐色。

母亲刨开灶膛灰，埋进红薯，火石子灰把红薯烫得滋滋响。不一会儿，香气扑鼻，母亲用火钳把红薯翻过面继续烧烤，直到烧熟。我用树叶垫手捏住薯头，剥开皮，一口咬下冒着热气的烤薯。烫得我牙齿生痛，嘴直吸气，舌头搅动着在嘴里打转转，往肚里吞却噎住了喉咙，连忙喝下一口水，咽薯下喉。粉香粉香的红薯味，诱使我马上去咬第二口。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父亲总是先抢收水稻和苞谷。红薯长在地里，青青的叶子等得慢慢变黄，母亲割掉薯藤，一背篓一背篓地背回来，架在院坝边的构树上，薯藤是猪的上好饲料。

天变冷，下霜了，水稻苞谷归了仓。父亲才有精力去挖红薯。一窝一窝的红薯刨出来，在地里摆成一堆堆，收回家，屋檐下、堂屋里堆得满处都是。

晚上，点着煤油灯，父亲挑选上好的红薯，一箩筐一箩筐地放到地窖。剩下的小薯或挖破了皮的薯块，成了我们那一段时间的主食。

红薯米饭、红薯糊糊、蒸红薯，变换着花样吃。红薯熬糖、红薯磨粉，满院坝、连地里的大石包上都晒的是红薯片。头一顿吃不完的蒸红薯，不做第二顿吃。母亲把它挂在灶头竹篱笆上，被灶火烟子熏得黑黑的干薯果子，狠狠地咬下一口，虽有浓浓的烟熏气味，慢慢地咀嚼，却满口甜津津的味道。

收获红薯的季节，猪也跟着享福，母亲把一锅红薯蒸熟，捡到木盆里，兑进些水，用木锤捣碎搅成稀糊糊，拌上青猪草或薯藤，猪摇头摆尾地吃得“吧唧吧唧”响。

进入冬季，晚上一家人围着地火坑烤柴火。母亲把窖里捡出来的红薯，埋进地火坑的火石子灰里，两面烧烤熟透凉一下，握在手里软乎乎的，剥掉薯皮，咬上一口，甜软甜软的香味浸入心扉。

“烤红薯啰，又香又甜的红薯喔！”卖烤薯老人的吆喝声，打断了我的回忆。我使劲咬下一口刚买的烤薯，这不正是当年地火坑里母亲的烤薯味吗？香甜香甜的直透心扉，又让我足足地过了一把吃烤红薯的瘾，惬意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