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装”背后的职场文化 牛劲/撰文 水中月/作图

郭生彩

<p class="ql-block">在1956年的社会主义改造高潮中,郭氏家族的一家缝纫企业写了集体申请,十几位成员除了二叔死活不肯入社之外,其余的亲属们都加入了城区的一家缝级社。入社就不是简单地将缝级机搬到社上(一个四合院),而是设些规矩显示它的存在与不同。这家缝纫纫社,就是让入社成员都穿上白色短袖衫,而且,胸前还有手工刺绣的五个字:“城区缝级社”。并告知社员,这衫子下班时可以穿回家去,上班时可以穿回来。那会儿,骑车的年轻人很少,而郭家堂弟偏偏有三辆车子,他们骑上车子,穿上社里的白衫子,在风中忽扇那么一路,便引起路人的观注。因为是个新社,它所需要的关注力,就需要社员们在街市来往中承担。不知不觉地,这个城市就有了“社员”的地位。以合作社命名的企业,社会地位也迅速提升。可见,拥有力量和权威的并非衣衫本身,而是精心设计的程序,把我们赋予其上的身份特征,由白衫子这个角色表达出来。</p> <p class="ql-block">这些制服印上厂名,发给工人,并由工人穿出来,即在社会中打上印记,被赋予的含义就是该厂的劳保服。它们不仅象征着你的职业和地位,还代表了你对所属机构承担的忠诚义务。几十年前,穿著“大同机车工厂”厂服的工人,排列整齐的出现在市内大街上,那场面令人震撼!雄壮的步伐,不仅代表整体威力,还包函着能夠被用来抑制个性、强化忠诚,流露出一种强大的保护意议!</p> <p class="ql-block">大同是个老工业基地。到上世纪九十年代初还有八百多家工业企业。家家发工作服,家家都有节余,将劳保变作福利,弥补了布票的不足。一个家庭里穿工作服的人越多,就意味着家里工人多,不仅生活相对宽裕;最重要的是,孩子们被这样的父母抚养,在他们的关怀下成长,会使他们保持一种对生活的基本信任。这种信任可能会终生受用。即便活到随意穿着的人生阶段,仍然不会抹去年少穿著的痕迹;甚至把进工厂当学徒,作为自已的人生造择,一点也不觉扫兴。</p> <p class="ql-block">人一旦步入职场,就不得不面对各种形式的制服,它们有的被设计得相当精细,分别代表配戴者的职务与地位,有明显的品格化趋向。就像几家大饭店的雇员那样分等论级毫不含糊。服装式样就可成为我们认知他人、亮明自我和建立情感联络的标志。在职场中,能看到非常频繁的言辞交流。多为职务高的对下属表达欣赏和赞美的声音,据说,这种点赞式交流能够明显提升彼此合作的效率。每一句肯定的话的经济价值相当于一个员工2.3小时的薪酬投入。这似乎与工装无关,但工装分割的职务,注定要随时修补彼此们疏离。</p><p class="ql-block">大众服装就不再分等论级,一律是劳动布衣裤,一年一套发给所有职工,连出纳员都是如此妆扮。</p> <p class="ql-block">现代企业除了品格工装之外,那就是隐退式工装。就是用工装将真正的职务掩盖起来。有一种名牌叫Polo衫的,穿上它,意味着任何人都可以随意喊出他的名字;但穿上制服,你既被“匿名化”,又同时被标识化。在制服中,你可以象征性地代表公司,同时个人身份亦被模糊,从而更容易被他人以普通工人身份来对待。</p> <p class="ql-block">在企业中,随着职场逐渐走向休闲化以及远程办公人员的持续增长,办公室着装规范还会发生一些变化。即便大家都穿着衣帽衫,职场不会因此出现混乱。有职务的在工作日换上“正式”服装有助于进入工作状态。也可将自已隐藏起来,不被他人过多干扰。</p><p class="ql-block">现实生活中,在许多公司里,最成功的人反而往往穿着随意,甚至有意无视模糊办公室着装规范。这本身就是一种彰显权力的方式。</p> <p class="ql-block">有一次,搜索箱底,发现了一件新劳动布裤子。这使我想起逝去的日子,它见证了我从学生身份过渡到社会角色的那段特殊经历。正如我后来写的那段文字:“进入工厂是家乡给我的第一份温暖。上班不只要做新工作,还能分享碎碎念念的工友心关照。即便后来各奔东西,但那些曾在一起的日子永远是耀眼的曙光。”我和工人一模一样,必须换上工装才算上班。发了就穿的工作服,怎么就有了节余呢?想起许多工人之间的周济,情巳难禁!终于鼓足勇气,装出一幅漫不经心的模样,给一位疑似赠送者打了个电话:“喂,有一件珍贵的劳动布裤子,想看吗?”对方笑道:“拍个照发过来!再早点,可能是件文物!”嘻嘻,又绕了半晌,还是自已留着!看有没有再时尚的那天!拿出当年同龄人才有的那种默契,留着玩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