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

刘建煌

林 姐

“七·七”事变之前我在日本东京留学，房东是一对年轻的夫妇，这对夫妻都是日本东京大学机电系毕业的大学生。为了谋生夫妻二人开了一个机电专卖店。白天夫妻二人忙着店里的生计，晚上回来夫妻二人就将一些机电零件捣轱来捣轱去。闲的时候我们就在一起聊天，有时他们还跟我学习汉语。夫妻很聪明，不到一年的工夫，夫妻二人汉语的说话水平已经跟汉人说话的水平差不多。我在他们家那儿待了三零年零四个月，相互之间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七·七”事变爆发之后，男的应征入武，到中国打仗去了，女的这时候刚好有孕在身，这种情况下我就换了房东。

一年后，我回国了，受党组织的派遣到山西根据地做情报工作。我的任务是到太原市与一位开餐馆的女老板接头，将她的情报送回部队。第一次我们接头是早春二月。一天，天上正下着饿毛大雪，到店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九点多钟了，店里开门已经多时。早晨店里就有很多人在店里吃早餐，我向店里伙伴要了早餐并请店主出来，我要见见她。伙计慌忙到后院喊来店主。跟在伙计后出来的是一位年轻漂亮大约二十四五岁女子，双眼皮，大眼睛，瓜子脸，肌肤非常白皙，身着中国红棉祆、棉裤，迈着急速的碎步满脸笑容地向我走来。双方问好之后，我说我姨叫我来找她，并捎来一封信。她看完组织上的信之后，说:你是三婶的侄子，我和三婶都是邻居，像一家子人样。可以，这个忙我帮你，以后你每天担一担菜来。我说多谢林姐的帮忙。她在我的身旁坐了下来和我拉起了家常，她说她和姨妈在东北就是好邻居，说东北沦陷的时候，姨妈就到南京去了，她就到太原来了，还是姨妈给的路费才来到太原的。这个店姨妈资助的，如果没有姨妈的资助就不可能开这个店的，现在这个店还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我望着林姐，她脸上的笑容和谈话的口气以及刚才我见到她走路的姿态，使我想起了我在日本的山口慧子，但山口慧子是单眼皮，而且左下巴底下有一颗美人痣，林姐没有。我知道来太原之前，林姐在王志友同志家曾经分娩过。王志友同志是八路军连长，当时部队正在行军途中，发现林姐躺在路边正在痛苦不堪，王志友连长的夫人就将她送到自己婆家，后来林姐就在王志友家生下了孩子。林姐在王志友家住了一个多月得到王志友母亲精心料理，这才来到太原。后来她在太原开了这个店，发现什么敌情就主动将情报送到八路军，减少了八路军很多伤亡。组织上考虑到她的安全就专门派了一个联络员，那位联络员上次在路上撞到了敌人，为了躲避敌人的搜查将情报吃了，被敌人看见，结果被敌人枪杀了，这才使我有机会跟林姐接上头。

后来我每天上午担着一担菜按着组织上的要求来到林姐的店里，林姐给了我几次情报。有一次我走在路上正赶上一群日本兵追赶一群老百姓。为了掩护老百姓，我向日本人开起枪，将日本人吸引到我这边，群众才得以脱险。可是，日本人在追赶我的过程中不幸将我的腹部击中，受了重伤，幸亏天黑了下来，敌人迷失了方向才使我得以脱身。我来到林姐的店里时候喊开店门，林姐和伙计将我扶上床去，我就迷过去了。第二天醒来，我身上正在打着吊针。伙计说昨天晚上是林姐将我腹部的子弹取出来的，并给我消了炎，缝好了伤口，输了血。血是一位伙计身上抽出来的。要不是林姐你就完了。 我问林姐是从哪里学来的，林姐说，来太原之前她是哈尔滨一所医院的大夫。我看着林姐，又想起了山口慧子，但是眼前林姐不是山口慧子，她是双眼皮左下巴又无美人痣的林姐。不久，我又睡过去了。

我最后一次见林姐是1940年春一个上午。那天上午我去见林姐说，现在的形势非常吃紧，叫林姐注意点，并且说，明天八路军将攻打李家庄的日本在那里雕堡。林姐听后非常紧张。第二次我去店里的时候，店已经停业了，林姐也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