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金色霞光

蓝天（摄影师）

摄影/后期:蓝天

出镜:huihui520

撰文:蓝天

美篇号:9757694

这便是我头一眼看见惠惠时的情景——在那条不知名的小河边，在那样一个将暮未暮的傍晚。

她原是背着我，静静地立在那一弯清水的旁边，身子微微向前探着，像是在看河底那些悠悠的水草，又像是在看水面上自己淡淡的影子。

那西天漫上来的霞光，仿佛是涨潮的金色海水，无声无息地，便将这天地间的一切都浸透了。

对岸的柳林成了一道墨晕晕的剪影，脚下的青草也失了本来的绿意，染上了一层暖融融的褐黄。而这所有的光，仿佛都商量好了似的，一齐汇聚到她一个人的身上。

那光，是不刺眼的，温软得像一匹摊开了的旧绸缎。它沿着她的肩头、她的臂弯，妥帖地流淌下来，严丝合缝地，为她周身描上了一条极细、极亮的金边。

这金边，仿佛是她与这周遭世界的一道温柔的界限；界外，是渐渐沉入暮色的苍茫天地；界内，是她独立不倚的、安静的影子。

这时，恰有一阵晚风，不知从哪片柳荫下溜了过来，是极轻、极缓的。这风，仿佛一个顽皮的、懂得体贴人的孩子，伸出它无形的手指，只那么轻轻地一撩，便将她颈边那些散乱的、柔软的髮丝，都逗弄起来了。

那几缕髮丝，立时被背后的霞光点化，成了灿然的金线，丝丝分明地，在她鬓边与颈侧漾开。

它们不住地飘拂着，颤动着，像是光在跳舞，又像是时间在她身上留下的、看得见的流痕。

她自己却似乎浑然不觉，依旧那么静静地站着，只有那微微飘动的衣角，泄露了风的踪迹。

我看着她的背影，这镶着金边的、一动不动的背影，心里忽然起了一种奇异的感动。

这不像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可以触碰的人，倒像是一尊被时光遗忘在此处的、温润的瓷器，又像是一幅笔致工细的、唐人小品里的画。

她仿佛在这里站了许久，许久了，从有这晚霞与微风的时候起，她便在了。

我不由地想，这眼前的片刻，这光，这风，这静静的流水与静静的一个人，究竟是此刻才有的呢，还是早在我的梦里，已出现过许多回了？人生在世，匆忙扰攘，能有多少这样的时辰，心是无挂无碍的，只是这般呆呆地看着，看着一片光，一个人，便觉得满满的，再无所求了呢？

古人词里说得好：“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明月与彩云，固然是好的。但我于今日，却更爱这金色的晚霞。它没有月色的清寒，倒多了几分人间的暖意；它不像朝阳那般充满迫人的希望，却只是从容地、慷慨地将最后的一切，都付与这平和的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