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日再相逢”——不是祈愿,是约定!

滨海84963810

<p class="ql-block">文字:滨海</p><p class="ql-block">照片:网络</p><p class="ql-block">音乐:读书真好</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王庆柱启程了,我们几位老同学由衷为他高兴。大家执意要陪他同乘那辆铁牛拖拉机,一路送往铁力县城,再送到火车站,目送他登上开往天津的78次绿皮火车。</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1974年8月末的清晨,薄雾如纱,轻轻覆在沉睡的黑土地上,仿佛天地也为这场离别低眉垂首。王庆柱默默收拾好行囊,即将启程返回天津师范学院继续求学。他缓步走出那间栖身五年的拉禾辫泥草房,回望一眼,轻声低语:“再见了。”声音轻如落叶坠地,却在岁月深处激起悠长回响。他又深情地望向留守的知青伙伴们,轻声道:“再见了!”那一瞬,风停树静,唯有离愁在心头悄然蔓延。他转过身,对五位老同学郑重道:“珍重,来日再相逢。”——一句朴素的承诺,竟似誓言般刻入时光的年轮。</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王庆柱启程了,我们几位老同学由衷为他高兴。大家执意要陪他同乘那辆铁牛拖拉机,一路送往铁力县城,再送到火车站,目送他登上开往天津的78次绿皮火车。拖拉机突突作响,像一头倔强的老牛,在坑洼不平的土路上颠簸前行。车斗里堆着他的行李:一个在四连用了五年的木箱子,洗得发白的棉被卷得整整齐齐,上面压着个帆布书包,边角磨出了毛边,却依旧结实如初。我坐在车沿上,手扶冰冷的铁栏,目光落在他侧脸的轮廓上——那几年风吹日晒刻下的痕迹,如今竟也透出几分书卷气来,仿佛泥土与知识在他身上悄然交融,淬炼出一种沉静的力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坐在铁牛拖拉机上,望着王庆柱的身影,我不禁回想起1969年5月,我们几位同学一同下乡来到四连,从此未曾分离。尤其是他与我,被分配到12班,在砖场并肩劳作。那时的我们,形影不离,同工同食,同寝同梦。砖窑口的火光映红了夜晚,我们轮班烧砖,一人铲土,一人踩泥,再一块块码进窑膛。手上的茧子叠着茧子,可谁也不曾喊苦。记得有一回暴雨突至,我们冒雨抢盖刚晒好的砖坯,浑身湿透,却在雨中哈哈大笑,像两个不知疲倦的孩子,在泥泞中奔跑,在风雨中欢腾——那笑声,至今仍回荡在记忆的旷野。</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在铁力四连那片广袤无垠的黑土地上,我与王庆柱共度了整整五个春秋。春播秋收,寒来暑往,我们并肩劳作,同寝共食,心绪相连,步履相随。若用一句成语来形容那段岁月,唯有“形影不离”最为贴切。那时的我们,如影随形,踏过泥泞田埂,走过晨雾弥漫的清晨,也并肩伫立在夕阳熔金的黄昏。身影交织在天地之间,情谊深埋于泥土之下,悄然生根,历久弥坚。那不是血缘的牵连,却是岁月淬炼出的兄弟情义,比血更浓,比土更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时候,日子是粗粝的,心却是热的。冬天零下三十度,宿舍里结满冰花,我们挤在一个土炕上,用体温相互取暖;炉火将熄未熄时,聊着理想与远方,说着谁将来要当老师、谁要回城读书。话语朴素,却满载希望。我们啃着冻硬的馒头,喝着热腾腾的苞米糊,笑谈间把苦日子过成了诗。那些寒冷的夜,因彼此的陪伴而温暖如春,像窑火未熄的砖窑,默默燃烧着青春的温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如今他真的要走了,走回课堂,走回他曾梦想过的讲台。我们嘴上说着“替你高兴”,可心里像被什么轻轻扯着。不是嫉妒,而是那种眼看着伙伴飞走,而自己仍要扎根泥土的复杂滋味。可谁又能说扎根不是一种坚守呢?我们笑着拍他肩膀,说“等你回来给我们上课”,他红着眼点头,声音哽咽:“一定。”那一刻,我们都明白,这一别,不只是一个人的远行,更是我们共同青春的一次出征——他带着我们的梦,走向远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到了铁力火车站,太阳老高了。站台空荡,一列绿皮火车静静停靠,像一条即将苏醒的长龙,沉默地等待启程。他拎起行李,转身和我们道别拥抱,那动作有些生涩,却格外用力,仿佛要把五年的光阴都压进这一抱里。汽笛响起,他跳上车门,半个身子探出来挥手。我们追着车跑了几步,脚步渐渐慢下来,直到火车消失在铁轨尽头的晨光里。那远去的背影,像一粒火种,飞向未知的远方,点燃了我们心中沉睡的希望。</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15px;">王庆柱回天津上学,我们五位老同学送他去铁力火车站,拥抱道别。</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回程的路上,拖拉机依旧颠簸,可车上安静了许多。有同学点了一支烟,火光在风中明明灭灭,如同我们此刻的心绪。我望着窗外飞逝的田野,忽然想起他临走前说的那句“来日再相逢”。这话不重,却像一颗种子,落进了时间的土壤,悄然生根。我知道,这一别,或许山高水长,前路漫漫,但有些情谊,经得起岁月风霜,抵得过千里万里。它不靠言语维系,而靠信念传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王庆柱上学和我分开了,他的这一走对我的触动很大。他还没有走的时候,我曾和他交谈过:“你走的这条路非常的好!我也向你学习!明年招生的时候也向连队提出申请上学去。”王庆柱上学走的时候,我特意送给他一个纪念物精致的日记本,专门写上了“明年我们在家相见!”也是祈祷我那时也能去上学!学习老同学走上学这条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那本日记本的封面是深蓝色的,边角压着细密的纹路,像极了我们当年在砖场踩过的泥地。我在扉页上写下那句话时,手有些抖,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心里翻涌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清晰念头:原来读书不是逃离,而是带着泥土的根,去更高的地方生长。王庆柱带走了它,也带走了我一部分的希望。可我知道,那希望不是寄生在他身上,而是被他点燃了——从此,我心中也燃起了一盏不灭的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从火车站回来后,我开始在工余时间翻那些旧课本,纸页泛黄,字迹模糊,可每读一句,心里就多一分踏实。夜晚,我借着煤油灯的光,在日记本上抄写古文,一笔一划,像在砖坯上刻字。有时冻得手指发僵,就呵一口热气,搓一搓,继续写。我想,王庆柱在课堂上听讲的时候,我也该在黑土地上自学成章。我们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却朝着同一个方向——那是知识的光,是命运的出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后来,每当下工路过砖窑,我总会多看一眼那口老窑。火已熄了,可窑壁还留着烧灼的痕迹,像岁月刻下的年轮。我忽然明白,我们那几年的汗水,不是白流的。它把我们炼成了耐烧的砖,哪怕一时埋在土里,也终有被砌上高墙的一天。王庆柱先走了一步,可我知道,我也在走,脚步慢些,但每一步都算数——泥土不会辜负耕耘的人,时光终将回应坚持的心。</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五年知青岁月,像一场漫长的冬夜。而他这一走,像第一缕破晓的光,照进我们沉睡的梦里。不是所有人都能立刻起身,但光在,梦就不灭。我合上那本送出去的日记本的影子,在心里默默续写:“来日再相逢”——不是祈愿,是约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2px;">转年8月,我也回到天津师范学院上学去了,也和王庆柱在同一个高等学府上学,实现“来日再相逢”。我们终于在知识的殿堂重逢,带着黑土地的印记,走向更远的远方。(完)</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 color:rgb(237, 35, 8);">那年王庆柱去了天津师范学院地理系上学,转年我也随后去了这所学校中文系上学,实现了“来日再相逢”。</span></p> <p class="ql-block">2025年11月6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