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年冬天特别冷,风刮在脸上像刀子,我缩在炕头,怀里抱着一本翻得卷了边的书。书页泛黄,字迹有些模糊,可那股子雪林里的劲儿却扑面而来。</p> <p class="ql-block">我读的第一本长篇小说,是曲波的《林海雪原》。那时候年纪小,脑子像被冻住的湖面,裂开一道缝,透进一点光。书里的人名、地名、战斗代号,记不全,也理不清,可“二O三”三个字,却像刻在了心里。杨子荣上山打虎、智取威虎山,座山雕阴狠狡诈,小炉匠两面三刀——这些名字像火把,在我混沌的童年里烧出一条路来。</p> <p class="ql-block">书里有两个女人,我至今记得清楚。一个是“小白鸽”,小分队唯一的女卫生员。她不该出现在那种地方——冰天雪地,枪林弹雨,可她偏偏就在那儿,穿着军大衣,踩着雪地,手里提着红十字急救箱,像一朵开在冻土上的花。照片里的她站在雪原上,背景是光秃的树和灰白的天,帽子压得很低,围巾裹住半张脸,可那双眼睛,清亮得能照见人心。她不笑,也不怒,只是站着,就让人觉得,这世界再冷,也还有点暖意。</p> <p class="ql-block">“小白鸽”到底有多美?我没见过,可少剑波写她的那首诗,我背了整整一个冬天。“万马军中一小丫,颜似露润月季花,体灵比鸟鸟亦笨,歌声赛琴琴声哑……”,一个字一个字嚼着念,像吃糖。那时还不懂爱情,可心早就乱了。想象着雪夜里,油灯晃着,她低头换药,他坐在一旁看地图,两人之间没说话,可空气都软了。那样的画面,让我半夜醒来,盯着房梁发呆,心里像有只小猫在挠。</p> <p class="ql-block">另一个女人叫“蝴蝶迷”。名字听着像花,可书里写她丑得吓人,脸像被火燎过,粉一块块往下掉。可我后来想,她或许根本不是丑,而是被时代写“歪”了的女人。她爱慕杨子荣,敢爱敢恨,却被写成跳梁小丑。那时候的书,好人必须清清白白,坏人就得从里到外烂透。可人哪有这么简单?她擦粉,她疯癫,她哭笑无常,可她也是个在乱世里挣扎的女人。只是没人给她一首诗。</p> <p class="ql-block">多年后我才明白,《林海雪原》不只是打仗的故事,它是一代人的精神雪原——冷,硬,却埋着火种。那时我看的是情节,现在看的是人心。作家厉害就厉害在这儿:他用枪炮写温情,用冰雪写热血,用一个卫生员的眼神,写尽了战争里最柔软的部分。我合上书,望着窗外的雪,突然想:我也要写点什么,写那些没被说清的人,写那些被风雪盖住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本栏所有文章除注明“原创”系本人所作外,有的是根据网络素材编辑整理,有的是分享或推送作品,图片均来源网络,特此说明。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5px;">十分感谢美友的关注、阅读、点赞、分享及评论,因精力有限,不能对所有的评论逐一回复,深表遗憾,望能谅解。</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