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01</p><p class="ql-block">抽油烟机还在呜呜作响。</p><p class="ql-block">陶冠站在原地，听着那声音从刺耳渐渐变成背景。他想起昨晚妻子说“为你好”时的眼神，想起周清在电话里的不容置疑，想起母亲摔门而去的背影。</p><p class="ql-block">“为你好！”这三个字像三把不同形状的锁，似要把他锁进一个他人设计好的笼子里。</p><p class="ql-block">他关掉抽油烟机，厨房突然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那两大袋母亲送来的菜还堆在厨房操作台子上，翠绿的叶子在灯光下鲜嫩欲滴，却让他感到窒息。</p><p class="ql-block">手机震动，是周清发来的照片——那台饮水机，银白色，流线型设计，确实很漂亮。下面跟着一条语音：“哥们，东西明天一早就到，保你满意！”</p><p class="ql-block">陶冠没有回复。他继续切着牛肉，刀落在砧板上的声音很稳。他在想，为什么别人的“为你好”都这么理直气壮，而他自己想要的“好”却总是说不出口？</p><p class="ql-block">02</p><p class="ql-block">妻子推门进来时，红烧牛肉的香味已经飘满整个客厅。</p><p class="ql-block">她愣了一下，看着餐桌上的三菜一汤，又看看系着围裙的陶冠。</p><p class="ql-block">“今天是什么日子？”她轻声问，语气里还带着昨晚的余愠。</p><p class="ql-block">陶冠给她盛好饭：“先吃吧，牛肉炖得刚好。”</p><p class="ql-block">饭吃到一半，门铃响了。陶冠起身开门，是快递员抬着一个大纸箱——“饮水机到了。”</p><p class="ql-block">妻子放下筷子：“你又乱买什么？”</p><p class="ql-block">“周清非要送的。”陶冠签收完，把箱子放在墙角，“他说是为我们好。”</p><p class="ql-block">妻子沉默了一会，突然说：“其实旧的那个还能用。”</p><p class="ql-block">“我知道。”陶冠坐回餐桌前，“但我不知道怎么拒绝。而且，他不容拒绝。”</p><p class="ql-block">夜色渐深，两人收拾完厨房，不约而同地走向阳台。陶冠下意识地摸向口袋，又停住了。</p><p class="ql-block">“想抽就抽吧。”妻子望着远处的灯火，“但我希望你真的少抽点，真的是为你好。”</p><p class="ql-block">这次，陶冠没有立刻反驳。他点燃烟，吸了一口，在夜色中缓缓吐出：</p><p class="ql-block">“我懂你的担心。但你能不能换个说法？比如‘我担心你的身体’，而不是‘你会抽死’？”</p><p class="ql-block">妻子怔住了。月光下，她的眼神柔软下来：“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了。”</p><p class="ql-block">03</p><p class="ql-block">第二天是周末，陶冠约周清出来喝茶。</p><p class="ql-block">他把五百块钱现金递过去：“饮水机我收下了，这是饮水机的钱。”</p><p class="ql-block">周清皱眉：“你这就没意思了……”</p><p class="ql-block">“有意思。”陶冠打断他，“朋友之间，送个小礼物是情分。但四五百的东西，就不能当做无所谓了。”</p><p class="ql-block">周清愣在那里，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陶冠如此坚决，犹豫了几十秒，他缓缓接过了钱。</p><p class="ql-block">下午回家，母亲打来电话：“昨天的菜吃完没？我明天再给你们送点……”</p><p class="ql-block">“妈，”陶冠轻声打断，“以后别送了。”</p><p class="ql-block">电话那头妈妈咳嗽了两声，陶冠知道妈妈被他的话“噎着”了：“你又嫌我多事？我还不是为你们好！”</p><p class="ql-block">“我知道你是好心。”陶冠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但我和小雅有我们的生活节奏。你们送来的菜，我们真的吃不完，最后一大半都浪费了。”</p><p class="ql-block">这次，他没有道歉，也没有妥协。电话那头，妈妈挂断了电话。</p><p class="ql-block">04</p><p class="ql-block">一个月后的晚上，陶冠和妻子在小区散步。初秋的晚风凉爽宜人。</p><p class="ql-block">“你最近好像很少抽烟了。”妻子说。</p><p class="ql-block">“嗯，慢慢不怎么想抽了。”陶冠笑笑，“也被你唠叨烦了。你说得对，我不能比你早死！”</p><p class="ql-block">妻子鼻子一酸，挽着陶冠的胳膊微微一颤，身体靠得陶冠更紧了些。</p><p class="ql-block">路过垃圾站，他们看见那台崭新的饮水机被扔在角落——它根本不适合他们家的水压。陶冠对妻子说，这事就算了，别告诉周清了，人家也是一番热心肠。于是下午，他俩把饮水机丢放在了这儿，“送给有缘人吧”！陶冠朝妻子一笑。</p><p class="ql-block">“嗯！”妻子轻声说：“其实，冠，你知道吗？谁都不是故意的。妈妈、周清，还有我，我们都用自己以为最好的方式在爱你。”</p><p class="ql-block">“我明白。”陶冠轻轻拍了两下妻子的手。“但最好的爱，应该是问我需要什么，而不是告诉我该要什么。”他在心里补充了这句。</p><p class="ql-block">夜深了，陶冠站在阳台上。他没有抽烟，只是静静地看着城市的夜景。风铃在晚风中轻轻作响，这次不再刺耳，反而像一首安眠曲。</p><p class="ql-block">别人用他们自己的方式对你，所以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陶冠望着夜色莞尔一笑。重要的是我自己内心应该有个谱——我有选择要或者不要的自由！</p><p class="ql-block"> 2025/11/3 成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