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蜗居到小院:我家的住房变迁史

杜茂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我家7口人挤在谷家北院正房仅有的一间二十多平方米中阁房间里,人均居住空间狭小到令人窒息。熟人亲戚来住宿,还得去邻居家借地方,连基本的居住体面都难以保证。那时,拥有一块自家宅基地、盖三间大瓦房,是全家人藏在心底却遥不可及的奢望——生产队时期,家里只有父母两个劳力挣工分,年年超支倒欠队里钱,口粮都分不足,</p> <p class="ql-block">  1983年土地承包政策的落地,给家里带来了转机。1984年底,生产队将村中小河南边百十亩沙滩地划作宅基地,按人头平分。父亲和两位叔叔协商,以三兄弟家共14口人的名额,分到了约5分多的宅基地,虽盖房仍需申请,但“有块自己的地”的梦想终于有了雏形。</p> <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父亲便把所有闲暇时间都投入到宅基地的打理中。他用手推车从河里拉沙土垫高地基,假期里带着未成年的我们栽花种树、打井垒边。宅基地四周栽上桉树当围墙,东南角落用石头砌了水井,空地上种满桃、梨、李等果树,果树下还种着月季、玫瑰、菊花,原本的荒沙地渐渐有了生机,唯有盖房的核心区域空着,静静等待“万事俱备”的那天。</p> <p class="ql-block">  为了建房,全家人开始了漫长的筹备:1988年,父亲趁石料备齐,请三姨父这位石匠打下房基,我们一有空就去小河沙沟拉沙填地基,断断续续数月才完成;之后又去承包地拉舂墙土,借来墙版舂好三版墙,再盖上油毛毡保护;农闲时,父母在承包地拓土基,六七千个晒干的土基,全靠手推车一趟趟运回码好;家里卖猪、卖菜、卖粮攒下的钱,父亲都用来置办山柱、横料、椽子等木料,街天遇到挑木料的彝民,也会仔细讨价买下所需材料寄存在熟人家。</p> <p class="ql-block">  1989年,父亲确定建房吉日后,顺利办下宅基地使用证,还预订了瓦、砖,买好石灰、草筋等建材。终于,在农历1990年冬月二十一,本村木匠师傅上门竖柱,经过木匠、泥水匠的施工,加上父亲平时攒下的换工和亲人的帮忙,春节前一天,一栋三阁青瓦白墙的新房终于建成。1992年七月,我们全家告别谷家北院的老房,搬进了新房,此时的院子早已花繁叶茂、果实累累,一年四季有红叶花、鸡爪花、月季、玫瑰次第开放,一派生机勃勃的农村小院景象。</p> <p class="ql-block">  2013年,我在谷芹小河南边的沙地地基上,于属于我的北半部地界里,建起了一栋三层水泥房。更早的2011年12月,我亲手拆掉了父母分给我的、陪伴了我二十一年的最北边那一阁大民房,连同未盖成的北双耳房地基一同清整——半新的木梁上,还留着上世纪九十年代刻下的歪扭划痕,双耳房墙角的青石,浸着二十余年风雨滋养的温润潮气,就连北空地上那几棵桉树的残根,都还紧紧攥着泥土的温热。清整完残垣断壁与空地,我先亲手打下了房屋地基。2012年12月,在这片浸着半生烟火与细碎记忆的地基上,我正式动工盖房,一砖一瓦细细垒砌,直到次年五月才终于完工,一栋崭新的水泥房稳稳立了起来。2014年春节前,我总算在属于自己的这片地界上,完整围起了一方小院,院门上的春联映着年关的暖意,新墙根下的泥土里,仿佛还埋着老房子的余温与岁月的回响,从此,这片临返小河岸边的土地上,便有了属于我后半程的安稳与牵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