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痛心的事里,总有一束暖光,照亮近五十年的岁月。</p><p class="ql-block"> 1975年12月,我招工进了胜利油田运输处三大队修保工段当修工。和另外11个同龄小伙一起,住进招待所腾出来的两间房,成了同吃同住的集体宿舍。18岁的毛头小子,凭着一股肯实干、能吃苦的劲儿,颇得师傅和工段领导的喜爱。班组里写写画画的活儿总交给我,写广播稿、利用业余时间办宣传栏,成了我的“额外任务”。</p><p class="ql-block"> 班长郑兆良师傅是个勤快人,每天早上七点准到工房,我跟着他学,也养成了早到岗的习惯,直到当天要修的车全部合格出厂才下班。工段指导员颜景利特意安排我和他住一个宿舍,处处照拂;高洪叶老师傅性子朴实,不善言辞却格外勤俭顾家,他妻子在潍坊老家含辛茹苦带两个孩子,工段里像他这样夫妻两地分居的,还有不少部队转业的司机和68年入厂的“工读学生”,大家各守岗位,彼此照应。</p><p class="ql-block"> 1976年7月28日唐山地震后,运输三大队扛起了支援重任。时间紧、任务重,为了让支援车辆“不带病上路”,所有参战车辆都要完成二级保养加碎修,确保车况优良。修保工段的职工们挑灯夜战,六个工房灯火通明,连车场都变成了临时修车场,“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中华美德,在石油工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p><p class="ql-block"> 夜里抢修忙到深夜,第二天一早,大伙儿就一字排开,肩并肩面朝东方,仔细捡拾夜里不慎掉落的螺丝。这份忘我奉献的精神深深感染着我,会战期间,我郑重地向党组织递交了入党申请书。</p><p class="ql-block"> 1977年初春,天气乍暖还寒,我接到通知,加入运输六村筹建组,和筹建办副指导员申政修、大队保卫干事廖平志等8人组成了9人小队。筹建组的住处是五一农场废弃的养牛场,五间破旧房屋里,我们用自带的木床板搭在两条板凳上,拼成通铺当床;吃水要从东营基地拉,四周是一片盐碱荒地,恍惚间把我拉回了下乡当知青的岁月。</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条件上,没条件创造条件也要上。”知青生活的磨炼,让我很快适应了这份艰苦。至今我还常自豪地说:运输六村的第一个帆布帐篷,我参与搭建的!荒凉碱滩上风大地软,好不容易把木桩夯进地里固定好帐篷,第二天就被大风刮倒。后来换了钢筋当地锚,才总算把第一个帐篷稳稳立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就在这份艰苦却充实的日子里,心痛突然袭来。一天晚饭后,申政修副指导员亲手递给我一封电报,轻声说:“你父亲住进了省立二院,需要你去陪床。”我顿时心如刀割——1975年父亲刚在北京军区总院做过一次大手术,这还不到两年……</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坐送砖的车赶到北镇时已过下午一点,直奔大队调度室,试探着问有没有去辛店拉油的车。值班的鲁师傅应声“有”,我心里一阵窃喜,想着能从辛店转火车去济南。后来才知道,这“恰巧”的车次,是领导特意为我安排的油罐车,就等着下午跑辛店炼油厂。</p><p class="ql-block"> 近五十年过去,父亲病重的痛仍在记忆里,但老领导的体恤、同事们的情谊,却像一股暖流,始终在心底滚烫。那些艰苦岁月里的守望相助,那些危难时刻的挺身而出,那些不动声色的温柔关照,早已把“痛心”酿成了绵长的温暖,滋养着我走过半生,回甘至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