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游记：（三）一桥跨天堑，一城藏旧年

伏东

　　观光车沿着盘山公路往上走时，雾渐渐散开，直到转过最后一道弯，矮寨大桥突然像从云里“飘”出来似的——橘红色的桥身像一条钢铁巨龙。横亘在德夯大峡谷两端的悬崖上，底下是深不见底的绿，风从峡谷里冲上来，带着山的凛冽。

　　走到观景台近前，才真正懂了“雄伟”二字的分量。这座桥全长近两公里，主跨就占了1176米，两根直径85.5厘米主钢缆从桥塔顶端垂下来横跨两岸，像巨人的手臂，稳稳托住宽宽的桥面。站在玻璃栈道上往下看，云雾在脚下翻涌，偶尔能瞥见谷底蜿蜒的公路，像条细细的银线，而大桥如同凭空架起的通途，把曾经“隔山跑死马”的天堑，变成了一步跨越的坦途。

　　车从桥上飞驰而过，能听见轻微的嗡鸣，那不是金属的晃动，是现代工程与自然山川对话的声音，是人类用智慧对抗着地理的阻隔，却又让这座桥，成了峡谷最和谐的一部分。

　　山长水阔，秋色无边，走进湘西，一步一景，处处生韵，美不胜收。

离开矮寨大桥，往乾州古城去的路上，风渐渐小了下来。车子刚拐进古城外的巷子，青石板路的“嗒嗒”声就替代了大桥的嗡鸣，连空气都好像慢了半拍。古城门是青灰色的大砖，“乾州”两个字刻在城楼门楣上，笔画里满是岁月的痕迹，门口两排栏杆就像两列士兵举着乾州的番旗欢迎我们的到来。

　　走进古城，像是闯进了一本翻旧的线装书。巷子不宽，两旁的吊脚楼是原木色的，各类商铺门口招揽客人的幌子随风摇晃。空气中弥漫着“臭豆腐”、“烤红薯”、“炒板栗”等人间烟火气。

　　沿着万溶江边走，江水清得能看见水底的鹅卵石，几位阿婆、大姐在岸边洗衣服。

古城墙沿着江边蜿蜒，砖缝里长着青苔，阳光穿过树叶洒在墙上，斑驳的光影像时光的印章。比起矮寨大桥的“快”——快到跨越天堑、连接古今，乾州古城是“慢”的，慢到能听见古巷里的狗吠、鸡鸣，江水翻坝的哗哗声，树上小鸟的叽喳声，慢到能看清老藤爬上砖墙的模样。

　　忽然觉得，湘西的动人，正在于这古今的碰撞与交融：矮寨大桥用钢铁的坚硬，诉说着人类攻坚克难的勇气；乾州古城用木头的温润，珍藏着岁月沉淀的温柔。一桥跨的是天堑，一城藏的是旧年，它们一个指向未来，一个回望过去，却共同构成了湘西最鲜活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