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文龙的随笔《熔炉赤焰锻山河》

文龙

熔炉赤焰锻山河 ——毛泽东主席两赴黄石纪行◎皮文龙 长江的初春水汽漫过“长江”舰冰凉的甲板，1953年那个清冷的黎明，舰艏犁开铅灰色的厚重波涛。毛泽东主席凭栏的身影凝铸如青铜雕塑，黄石市委书记杨殿奎的汇报声混着湿冷的江风送入耳际。岸边灯火次第明亮，如星子撒落昏蒙的人间。“靠岸！”毛主席斩钉截铁的话语凿穿浪涛的喧嚣。随行者指着薄雾中若隐若现的简陋栈桥低声提醒：“码头尚未修葺，山路更是陡峭……”话音未落，毛主席蓦然转身，灰布大衣的衣襟在料峭江风中猎猎如旗，目光如炬穿透晨雾：“工业根基岂能纸上谈兵？我就是骑着毛驴也要去看一看！”这宣言似一枚淬火的钢钎，带着探求国脉的炽热，挟千钧之力楔进新中国工业化基岩的深处。 夜色如浓墨浸透黄石港时，毛主席稳健的步履已踏碎大冶钢厂高炉车间的寂静。巨型平炉正吞吐着赤红长舌，灼热气浪裹挟着铁腥味扑面而来，瞬间将他山峦般的身躯映成流淌光热的鎏金雕像。滚烫的钢渣在炉口爆裂飞溅，火星雨点般落在他脚边。“我要把炼钢过程从头看到尾！”主席浑厚声浪压过鼓风机的嘶吼。浇铸区闸门轰然洞开，炽白钢水如熔金瀑布奔泻而下，火雨金花在黝黑的浇铸坑上方绽放，将工人古铜色的脸庞照得棱角分明。毛主席凝神注视着钢水在模腔内翻涌、凝结，由赤金渐次沉淀为暗红，忽然俯身指向蒸腾的钢锭：“这一炉能出几锭？”听闻“十二锭”的洪亮回应，他眉峰在金红光影里如刀刻耸动：“好！多炼一锭钢，国家腰杆就硬一分！” 缓步来到轧钢车间，只见一位鬓角染霜的老师傅如老松扎根轧机旁，布满焦黑老茧的双手在辊道控制盘上稳健游移。市委书记高芸生方欲引见，主席不忍心打扰，摆手止住，却径自抚过炉壁滚烫的耐火砖，砖面粗糙的颗粒烙进掌心，炉火在主席深邃瞳孔里跃动，“这个厂，务必办大办好！”当五指收拢的瞬间，滚烫的誓言已熔入在场的每一位的心里。子夜离厂时，火龙翻腾的光焰将主席身影投射在厂区斑驳的砖墙上，如一座行走的丰碑。 钢厂人撸起袖子，说干就干，不几年，四十万吨精钢从这座江畔小城奔涌而出，那夜熔炉前的誓言化作共和国钢铁脊梁破晓时的第一声初啼。 时光辗转，当1958年秋阳泼金般洒向大冶铁矿时，主席手持蒲扇轻摇，布鞋从容碾过海拔180米掌子面赭红的矿砾。细碎矿石在脚下迸裂，发出清脆的磬音。省委书记递来一块沉甸甸的赭色矿石，毛主席托在掌心掂量，目光如地质锤般凿向岩芯：“含铁几何？”听闻六成铁矿共生铜脉，两道浓眉倏然聚成峰峦：“光要铁，铜脉就白白抛荒？”犀利的诘问如矿锤击打岩层。直到矿长陈明江展开选铜厂蓝图，那凝重的眉宇才如春冰乍破。忽见废石堆旁紫云英绚烂如霞，他驻足捻起一茎细叶：“这里可有铜草花？”采矿主任张松堂如离弦之箭射向坡谷，采来花穗如塔的海州香薷。带着露水的蓝紫色花穗在主席指间轻颤，他将花茎贴近鼻端深嗅：“铜草报矿，开一矿而取百宝，方不负天地厚赠！”矿产资源图志与山川灵秀的密码，在摇曳的铜草花蕊中完成神圣缔约。 转瞬，来到避炮洞阴凉处，顿觉这里硝烟与岩尘在光束中浮沉。毛主席屈身坐在粗糙的炸药箱上，随手拾起半截钎杆轻叩岩壁。金铁交鸣声中，他突指洞顶悬石：“这般危岩，可护得住工友周全？”老矿工王金忠一边回答：“还算安全，请主席放心”，一边将龟裂的双手本能后缩，却被主席那只温热有力的大手攥住。掌心的老茧与裂纹在相握间彼此烙印，洞中响起主席低沉的笑语：“这双手，才是撑起矿山的顶梁柱啊！” 当目睹国产轧钢机如玄铁巨龙盘踞车间，主席沿机身缓行三匝，指尖划过冰蓝幽光的钢铁脊梁，笑纹在眼尾漾开：“好！造得出这等重器，中国人就有立于天地的硬骨头！”整个视察过程，从矿脉的智慧取用，到掌心的生命温度；从钢铁的自立丰碑，到草木的生态哲思——主席足迹所至，皆为共和国工业史诗镌刻下永恒注脚。 当重返大冶钢厂时，笑意如钢花漫上主席眼角：“好啊！旧貌换了新天！”五年间，“办大办好”四字真言化作开山巨力：五百八十二万方岩土剥离矿脉，东露天矿投产惊雷撼动寰宇，钢厂核心辐射如日，卫星厂群拱卫若星。临别沈家营码头，忽见码头工人中一个灰色身影纵身跃入浑黄湍流。霎时风雨如怒，浊浪似万千鬣狗撕咬着船舷。主席岿然船首，目光如缆绳系住江中沉浮的身影。四十分钟后，当水淋淋的工人攀舷而上，毛主席迎前拍其肩背，水珠沿斑白鬓发滚落：“好汉子！予你半块馒头，再斗三十分钟又何妨！”这豪言如淬火钢锭投入江水，蒸腾起整座钢城的精魂——五万儿女以“骑驴精神”熔铸千里荒山，锻成共和国工业熔炉中永燃的魂魄。 江轮缓缓犁开钢花倒映的粼粼水纹，主席的身影融入浩渺烟波。五年两度驻足，星夜炉火与赤铁矿脉在历史长卷中熔铸成金红的史诗。大冶铁矿博物馆深处，矿石标本仍蕴含着六十年前的灼热——它封存的不仅是大地血脉，更是一个民族以火为笔、以铁为墨、以不屈意志为熔炉，淬炼写就的精神图腾。长江浩荡东去，奔流不息，而那穿透岁月的殷切嘱托——“办大办好”——依然在新时代的转炉中奔涌咆哮。这信念已锻入民族血脉，在复兴的锻锤下迸射星芒！看啊，那耸入云霄的智慧高炉喷薄的烈焰，正是历史熔炉的隔空共鸣，它点燃的，是照耀复兴征程的永恒火炬！ 附：七律·铸国魂（依毛泽东主席视察黄石壮举感怀） 铁水曾融荆楚月， 钢星溅出碧天门。 毛驴踏碎千山路， 炉火熔凝万众言。 一地铜花开艳丽， 三方矿石醉真纯。 黄金故里藏瑰宝， 百煅成材铸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