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马尾辫划过的弧度——涤荡了谁的眼眸（小小说）</p><p class="ql-block"> 文／薛兴胜 </p><p class="ql-block"> 病房的消毒水味里，王杰的眼皮像被胶水粘住。术后第二天，他终于在晨光中睁开眼。走廊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门轴发出轻微的吱扭，春莺推着治疗车进来时，马尾辫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弧线，像流星掠过他的眼眸。</p><p class="ql-block"> “今天要出院，还用输液吗？”邻床老人突然发问。春莺转身调整输液管的瞬间，辫梢扫过空气的轨迹，在王杰心里激起涟漪。</p><p class="ql-block"> 春莺今年二十五岁上下，个子不算太高，但高鼻梁大眼睛里透着灵气，</p><p class="ql-block">护士帽下粉红的脸颊总含着笑，护士服包裹的身段像初春的柳枝，丰满的前胸走起路来，婀娜多姿，性感十足，构成了一道吸引眼球的风景。当她在病历本上写下“杜朝前”三个字时，王杰觉得这是命运盖下的邮戳。</p><p class="ql-block"> 王杰今年二十六岁，来自县城，因是非农业户口招工被分配到乡镇农业银行营业所工作。几年间他看到身边一起分配来的姐姐弟弟们都已结了婚，有的还生了孩子，他的自卑感不打一处来。今日那冲动感一下子盖过了往日的腼腆，觉着追求的目标已经来临，住院的几天里主动与春莺搭话熟络，随着话间的互相交流两人便产生了好感，恋情随之叩开了这两扇大门。</p><p class="ql-block"> 乡镇的夜晚是墨染的。农行营业所到乡镇医院两公里土路，没有路灯，只有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劈开通道。王杰的敲门声成了营业所的闹钟，直到领导发明了暗语制度。挡挡敲门声响过，当王杰在门外喊“我是王博等”时，他不知道这名字在当地方言里带着怎样的笑意。</p><p class="ql-block"> 后来王杰回过味来，主动去找领导，领导带着同情的口气说：你谈恋爱没有错，我也支持，但为了单位的安全起见，打今儿起，咱单位共同执行暗语口令进门制度，另外你也给春莺说，她的暗语是杜朝前，这也是为了她来找你时方便。</p><p class="ql-block"> 一晃一年过去了，王杰总觉着与春莺之间的进展不快，便缠着庆文叔传授经验，又是请客吃饭又是给庆文叔打开水，侍候的那叫一个到位，还是感动了庆文叔，庆文叔说：“你先用比高矮试着靠近，然后来个先下手为强，”听到这话的王杰，好像打了鸡血一样，激动得一夜没睡好觉，心里一直在嘀咕用比高矮靠近好理解，先下手为强不知道是啥意思……？</p><p class="ql-block"> 腊月初一的星期天，夜晚漆黑一片，留岗值班的守库员，早已把那支半自动步枪子弹压上了膛，放在了得心应手的地方。王杰下班后没回县城，便去街上饭馆喝了些酒壮了壮胆，怀揣庆文叔的传授，兴致勃勃地来到医院门口，借着屋内射出来的一点煤油灯光，见有一个人影在春莺的窗外晃动，他没有直接进院，只是小声喊了声——谁，忽见那人一闪躲到了大树后面，王杰也没犹豫，从兜里掏出壮胆用的那把水果刀向前奔去，来到黑影处猛刺过去，心里一慌张正好刺在大树身上，刀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自己手上感觉有点痛，对方大喝一声抓小偷，王杰一听，事情不妙慌慌张张跑回了单位，说来也巧了，他回来时大门没关，值班室内有灯光，便推门进去了，等进入到第二道门口看到值班员手里端着枪，正对着门口问了句：“谁”，王杰一时慌张忘了回答暗语，只我我了半句枪声一响，坏了——王杰应声倒下。</p><p class="ql-block"> 值班员一看伤到的是王杰马上报告了县支行，等领导们来了一看还好，子弹是从脖子的一侧贯穿过去的，经送省人民医院医治后也并无什么大碍！</p><p class="ql-block"> 原来王杰在医院碰到的那个人影正是医院院长，周末晚上他值班正在院子里巡逻，他早就听见有人来的脚步声，还以为是有病人来买药，如果王杰不出声也没啥事，王杰的反问声被他以为是小偷的壮胆声，就警觉得及时躲起来。可王杰的冲动让他吓了一跳。等事情了解清楚了，王杰是为谈恋爱而来，手里的水果刀，在刺过去时反着刀把向前，这事院长也理解原谅了王杰。</p><p class="ql-block"> 几年后围炉夜话时，老庆文叔拍着大腿笑破真相：“王博等的意思是你长期等，”原来单位定口令取别名进大门，是王杰请廷恩叔给他介绍对象时自己喝多了，把老领导廷恩叔喊成廷安叔给得罪了，又叫庆文叔给他说媳妇，庆文叔不经意地一说：“我倒有个认识的闺女，她叫杜朝前，我把她介绍给你行吗？王杰说行。”一句玩笑话笑成了真，大家听后一阵哄堂大笑……</p><p class="ql-block"> 其实，最早结识春莺的是庆文叔，因为她们是同村的，这红线正是庆文叔牵的，他看到王杰平日里总是闷闷不乐，工作时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就有了数，他在一次去医院拿药时碰到了春莺，说明了此事，春莺记住了庆文叔的话，通过这次王杰住院的经历，经过沟通才对王杰有了深入了解，这人挺实在，言谈举止不错，对人也挺热情，家庭条件也不错。文中的那些暗语别称设计，庆文叔也给春莺做过了解释。当时单位不大，就七八个人，又没电没电视机，下班后只有说个笑话取取乐。</p><p class="ql-block"> 自从单位规定了进大门需要口令后，王杰一直叫廷安叔也从没改过口，每天大家都说着笑着闹个不停，你一句我一言其乐融融。</p><p class="ql-block"> 茶烟缭绕中，春莺的辫子扫过丈夫肩头——像当年那道划破心里的弧线。窗外的月光依旧清冷，而他们终于找到了彼此的光。</p><p class="ql-block"> 2025.11.05</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