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清晨五点半，巷口的路灯还没熄，王伯的馄饨摊就支起来了。铁架支起的帆布棚子上，“王记馄饨”四个字被油烟熏得发黑，却比任何招牌都更让人安心——这是老城区居民心照不宣的早餐暗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一锅汤里的功夫</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王伯的馄饨汤从不用现成的浓汤宝，凌晨三点就得起来吊汤。猪筒骨敲碎了泡去血水，和老母鸡、干贝一起扔进大铁锅，咕嘟咕嘟熬到晨光爬上灶台，汤面浮起一层温润的油花，汤色清亮得能照见人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来碗鲜肉的，多放辣！”穿校服的姑娘背着书包冲过来，书包带还没来得及勒紧。王伯应着，手下的动作没停：竹制长柄勺在沸水里荡了荡，捞起二十来只白胖的馄饨，连汤带水盛入粗瓷碗，撒上葱花、虾皮、紫菜，最后浇一勺滚烫的猪油——香气“腾”地一下就炸开了，混着巷子里的晨雾，往人鼻尖里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馄饨皮里的讲究</p><p class="ql-block">常来的老街坊都知道，王伯的馄饨皮是自己擀的。面粉里加个鸡蛋，用温水和好，醒上半个钟，再用那根磨得发亮的擀面杖来回碾。擀好的皮子薄如蝉翼，对着光能看见纹路，裹上肉馅捏出花边，下锅煮三分钟就浮起来，咬一口，汤鲜混着肉香，面皮带着韧劲，一点不粘牙。</p><p class="ql-block">“王伯，跟你学擀皮呗？”隔壁包子铺的小伙计凑过来，眼里满是羡慕。王伯笑着摆摆手：“得有耐心。面要揉到筋道，擀要匀，急不得。”他手上的老茧比馄饨皮还厚，那是三十年揉面、擀皮磨出来的印记。</p> <p class="ql-block">烟火里的人情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摊前的小桌总坐得满满当当。穿西装的白领捧着碗，烫得直哈气也舍不得放；遛鸟的大爷边吃边和王伯唠家常，说昨天的鸽子又赢了比赛；还有刚下夜班的护士，端着馄饨蹲在马路牙子上，热汤下肚，眼里的疲惫就淡了大半。</p><p class="ql-block">有回暴雨，王伯本想提前收摊，却见几个工人冒雨跑过来：“伯，还有馄饨不？淋了雨，想喝点热的。”他二话不说，重新生火煮汤，多加了两大勺猪油，没收钱，只说：“暖暖身子，别感冒了。”</p><p class="ql-block">如今老城区拆了一半，高楼拔地而起，可王伯的馄饨摊还守在原地。帆布棚子在风中轻轻晃，锅里的汤依旧咕嘟响，蒸汽模糊了王伯的白发，却清晰了许多人的记忆——原来最动人的味道，从来都和烟火有关，和人心相连。</p><p class="ql-block">傍晚收摊时，王伯会把剩下的馄饨分给流浪的小猫，铁锅里的汤煮成了淡金色。他说：“这锅汤啊，熬的是日子，暖的是人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