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大瀑布和探险家利文斯通

晨钟

彩虹起飞瀑，日月皆同辉 首次和维多利亚大瀑布的见面是月光下的浪漫——遇到难得一见的月虹奇观！ 月虹就是月光映照下的彩虹。它的形成原理与日虹一样，是明亮的月光通过水滴时发生折射、反射和再折射，将白光分解成七彩光谱，形成月虹。月光比阳光要弱得多，所以月虹比较朦胧，不如日虹色彩鲜艳，一般表现为白色，只在月光强的时候才能分辨出彩色。形成月虹的条件，一是月光要明亮，多是在满月时分；二是要有大量云雨滴的存在；三是远离城市光污染。

维多利亚大瀑布月虹

维多利亚大瀑布位于南部非洲，津巴布韦和赞比亚两国交界处，世界三大瀑布之一，非洲最大瀑布，宽达1700多米，最高落差128米。它也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能看到月虹的大瀑布，

赞比西河落日

我们的行程特地安排在满月时分到达。 地导说，看到月虹的机率是由多种因素叠加造成的，并不是每个满月都能看到，她今年也只看到了两次。我们的行程单上明确写明：因为受时间及天气因素制约，如果看不到月虹，旅行社不负责任何赔偿。晚上来到公园大门口，被告知，先不售票，工作人员已去现场查看，确认有月虹出现再回来开票。与各国游客一起焦急等待，不断祈祷我们能有好运气，也担心月虹出现时间短，等我们赶到会不会就消失了？

赞比西河上游有宽阔河面

终于，工作人员回来售票了！终于，我们在月光照耀下深一脚浅一脚向瀑布区赶去。刚开始还埋怨自己忘了拿手电筒，后来眼睛慢慢适应了，感觉月光是那么明亮。终于听到前面人的尖叫声，一道彩虹出现在眼前，再仔细看，竟是双彩虹！朦胧又圣洁，曼妙又美丽。耳畔像响起钢琴弹奏的月光奏鸣曲，叮叮咚咚。眼睛和心灵都承受着美的呼唤、美的洗礼、美的抚慰，荡起阵阵潋滟。而且，前面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彩虹出现的时间很长，出现的地点也是多处，足够人们慢慢观赏。水雾在空气中弥漫，越接近瀑布方向，就越成为雨丝泼洒下来。柔柔的，湿湿的，没有人打伞遮挡，尽情享受这份润泽。

维多利亚瀑布模型之一，右面白色部分是来水面。左上为瀑布大桥，左下为刀锋桥

看过了夜晚的瀑布月虹，当然还要揭开瀑布白天的面纱。乘坐直升机在瀑布上空俯瞰，提供的是“上帝的视角”。黄褐色的广袤大地上，绿色乔木和灌木星罗棋布，宽阔的赞比西河舒缓地流淌，恰如闲庭信步的绅士。突然遇到一条长长的地缝，顿时尊严尽失，连滚带爬跌了下去，腾起高高的白色烟雾。瀑布大桥及连接的两岸公路，与瀑布大约平行着成S形，像是给瀑布镶上了一条蕾丝花边。经过瀑布下面的深潭，赞比西河形成一条比上游窄得多的河道，在峡谷间蜿蜒着奔向远方。

在直升机上所拍维多利亚瀑布之一，可见水流跌入狭窄地缝

在直升机上所拍维多利亚瀑布之二

开直升机的机长

陆上的观赏分别在两国的瀑布公园。先是津巴布韦境内，站在瀑布的对面，可以清楚地看到，赞比西河被岩石裂谷拦腰横切，泻入最窄仅25米、最宽不过400米的深潭。由西向东，高低不一的岩壁将瀑布群自然切割成六个部分，人们依据它们各自的特征，分别起名为“魔鬼瀑布”“主瀑布”“马蹄瀑布”“扶手椅瀑布”“彩虹瀑布”和“东瀑布”，建有16处观景点。魔鬼瀑布的声响特别巨大，被想象为魔鬼的咆哮；主瀑布横向长度最长，自然该坐主位；彩虹瀑布则是出现彩虹的机率最大。

维多利亚瀑布景点示意图之一

令人咋舌的是，居然还有“魔鬼泳池”。就在利文斯通岛旁，水流泻入深潭的悬崖边，来水方向有自然形成的小深潭，人可站在崖边做跳水状，可半身没在水中与瀑布彩虹同框，也可伏在岩石上让水流漫过身体……总之，冒着被冲下悬崖的危险，可以玩各种心跳动作，拍各种炫酷照片。不过，我用长焦镜头300端，没有拍到太疯狂的画面，自己已经很有些心跳了。据说，这里已成爱冒险者的网红打卡点，只是路不太好走。在赞比亚境内，需向酒店预约，先坐汽车，再花二三小时穿越丛林才能到达。

魔鬼泳池之一

魔鬼泳池之二

从空中俯拍魔鬼泳池，取自微信公众号吕强的旅程，特向作者致谢

在赞比亚境内看瀑布，景点不如在津巴布韦看到的多，主要是扶手椅瀑布、彩虹瀑布和东瀑布三部分，应该说已进入瀑布乐章的尾声部分，但也有特色。首先是要走过瀑布大桥，铁路和公路两用，津巴布韦和赞比亚的国界就在桥的中间。桥上可以远远看到有100多年历史的瀑布酒店，是英国人建的。酒店装饰延续保留当年风格，悬挂乔治国王和玛丽王后巨幅画像，还有反映当年英国殖民者来此度假狩猎的壁画。虽然设施已显陈旧，但仍很抢手，需要提前预订。

在瀑布酒店远眺公铁两用瀑布大桥

在瀑布大桥上作业的津巴布韦工人

瀑布酒店外景

这边还有一座名叫刀锋的人行桥，走在桥上可近距离动态观赏瀑布。据说水大时，瀑布被浓重雾气笼罩，打着伞经过都会全身淋湿。不过我们去的九月份已过了雨季，既没有湿身，又真切看到了瀑布的样貌。我们运气超好，不仅在彩虹瀑布段，几乎在各段瀑布都见到了彩虹，在两国两边都见到了彩虹。而且，横的竖的，左的右的，单的双的，多种多样，让人不禁感叹：维多利亚瀑布真是一个彩虹瀑布！

刀锋桥，左前方远处是瀑布大桥

雨雾与女王，3次与33年 在西方人没到来之前，大瀑布本被当地人称作莫西奥图尼亚，意为“雷鸣般的雨雾”，很贴切、很传神，也很默默无闻。1855年，一位英国探险者来到后，被旷世美景深深震撼，立即用当时英国女王的名字命名它，不屑询问瀑布主人即当地人是否同意，也不考虑远在千万里之外的女王与瀑布有何相干，强势文化就是这般傲慢和任性，英王子民就是如此表达忠心！从此，大瀑布名扬欧洲，又逐渐闻名世界，代价却是不得不藏起“乳名”，接受外来人强加的标签。 那位西方发现大瀑布的第一人，名叫大卫•利文斯通（1813-1873），英国探险家、传教士。出生于格拉斯哥附近布兰太尔的贫寒之家，父母都是虔诚的基督徒。他在家中七个孩子中排行第二，10岁起就和家人一起进纺织厂做工。通过在夜校的勤奋学习，他读完高中，考上了格拉斯哥大学医学院。1838年大二时，向教会提出做海外传教士的申请，1840年收到伦敦宣教会派他赴非洲传教的委任书，1841年到达南非。

利文斯通父母的合影，取自赞比亚利文斯通博物馆

英国人利文斯通似乎就是为非洲而生，他60年的人生中共有三次非洲探险，前后绵延33年。利文斯通的第一次非洲探险是1841年至1856年，历时整整16年。

青年时代的利文斯通，取自赞比亚利文斯通博物馆

利文斯通手书的赴非行医誓言，取自网络

在他之前，人们完全不了解非洲卡拉哈里沙漠至撒哈拉沙漠之间的内陆情况，因而视其为“黑暗大陆”。他执着地向着这个方向探险，先是实现了由内陆向西到达非洲西海岸安哥拉的港口城市罗安达。后又实现了由内陆向东到达莫桑比克的港口城市克利马内，成为东西横跨非洲大陆的第一位欧洲人。有人说他的最大贡献是发现了维多利亚大瀑布。

瀑布酒店中反映英国人到此狩猎度假的壁画，利文斯通的探险可没这么悠闲

媒体人、探险家斯坦利曾评价：“在整部非洲探险史上， 没有哪个名字像利文斯通那样响亮。在他身上，集中了其他所有探险家所具有的优秀品德。”利文斯通不畏艰险，积极开展地理勘察。野外常有猛兽，一次他遭遇狮子袭击，伤了左臂，留下终身残疾。生活清苦，常常是玉米糊充饥，他也安贫乐道。他勤奋好学，适应力极强，不太长时间就掌握了一些土著部落的语言，学会了驾驭牛车，可以深入穷乡僻壤，不断了解民俗文化并传教。他因陋就简创办学校，以自己的医术为当地人看病，和多个部落的人交上了朋友，得到当地土著人的信任，从他们那里获取大量信息，得到人力物力支援。

利文斯通出生地反映他与狮子搏斗的雕塑，取自网络

行程中，利文斯通不仅十分坚韧顽强，也展现了多方面的才华。他记有详细日记，绘有大量河流山川瀑布地形图和星座图，记录众多矿产资源和动植物资源，尽可能多地搜集土著部落的风俗习惯、生产生活方式、宗教信仰、寓言传说……这些资料传回国内，立即在英国乃至西方世界引起轰动。他绘的南半球星座图被天文学家称赞为“极为珍贵与准确”。1856年出版了《传教士在南非的旅行和研究》。利文斯通由一位地位卑微的传教士一跃成为国家英雄。

利文斯通手迹之一，取自网络

利文斯通的第二次非洲探险是1858年至1864年。他经历了既享高光又蒙至暗的岁月。 第一次探险回到国内后，英国皇家地理学会和天文学会授予他金质勋章，牛津大学和剑桥大学授予他荣誉博士学位，英国皇家科学学会吸收他为会员。他的第二次探险更是成为政府全力资助的对象。他被任命为“中非洲领事”，以便与同样在非洲有殖民利益的葡萄牙、荷兰（布尔人）等国交涉，有权指挥英国在南非的驻军。给他高于原传教士薪金五倍的薪资，配备各种专业人士，让他带领一支中非和东非考察队。行前，英国女王亲自接见了他，明示探险的目的除了自然地理资源外，还要为英国在非贸易打开通道。 这次探险，给利文斯通带来极大震颤的不再仅是地理发现（发现了非洲第三大淡水湖马拉维湖），而是触目惊心的黑奴贸易。他看到，由于大规模贩奴和屠杀，许多村庄没了人烟。许多地方有大量尸体没有掩埋，腐烂发臭的气味在很远处都能闻到。他认为，“如果我不能阻止这种邪恶的行为，非洲土著便没有未来。”

反映非洲黑奴贸易的版画之一，取自网络

于是他将大量奴隶贸易的惨烈证据向外披露，还多次向英国政府提出，希望能帮助土著人在有水源的地方种植农作物，通过平等贸易解决生计，避免被贩卖的命运。他发现赞比西河以北至非洲东海岸莫桑比克有一条贩运黑奴的重要通道，葡萄牙殖民者和阿拉伯人贩子是奴隶贸易的主要罪魁。呼吁英国战舰能开进赞比西河内河航道，震慑奴隶贩子。然而，当局自有自身的考量。英国当局并未领会他的这些诉求，葡萄牙当局却表达了强烈抗议。英国政府考虑到与葡萄牙既是经济盟友，又是对抗俄国的军事盟友，不得以只能在1864年，把“不识相”的利文斯通召回国内。第二年他的《赞比西河及其支流探险记》出版。 这一阶段，利文斯通的个人生活也遭遇不幸，1862年，陪伴他两次探险的妻子玛丽患疟疾病逝，安葬于莫桑比克的舒潘加。

反映非洲黑奴贸易的版画之二，取自网络

利文斯通的第三次探险是1866年至1873年，主要目标是探寻尼罗河的源头。最大贡献是发现了非洲最长的淡水湖坦噶尼喀湖。鉴于前一次的教训，他拒绝了英国政府的资助，连皇家地理学会的资助也没有拿，而是自筹资金和装备，这自然是一场经济上极端拮据的探险。路上连续遭遇抢劫、盗窃和疾病的侵扰，士气低落，有人逃跑离队。利文斯通本人的体力也大不如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与外界失联。

赞比亚利文斯通博物馆庭院

后来，媒体人兼探险家的斯坦利在坦噶尼喀湖边找到了饥寒交迫的利文斯通，为他提供了物质支援，两人同行了一段路以后，斯坦利回国。利文斯通继续前行，1873年4月30日病逝于赞比亚东北部的班韦乌卢湖畔。他的两位忠实仆人将他的心脏埋葬在当地，而将他的遗体用盐做防腐处理，抬着步行两个多月，到达非洲东海岸的桑给巴尔岛，交给一艘商船，连同他的日记等资料，送回了英国。1874年，经过整理，《大卫·利文斯通在中部非洲的最后日记》出版。

展馆中反映斯坦利找到利文斯通时说的第一句话：“我想你就是利文斯通博士吧？”

余音仍未绝，解读有多重 利文斯通的遗体运到伦敦后，被安葬在西斯敏斯特大教堂，与已故的众多国王和杰出的科学家艺术家比肩长眠，可说享受了崇高的礼遇。利文斯通揭露的奴隶贸易的残酷真相，以及他对废除奴隶贸易的强烈呼吁，都在英国国内产生持续影响，直接推动英国政府与桑给巴尔苏丹签署了废除奴隶贸易的协定。

利文斯通中年时肖像，取自网络

利文斯通与小女儿在一起，取自网络

历史是多棱的，人性是多面的。众多研究者谈到，利文斯通的非洲探险无疑是人类探险史上的壮举，但可能是他始料未及的，客观上便利和加速了西方对非洲的殖民进程，他开辟的通道甚至被奴隶贩子所利用，更使他生前就倍感痛心。这让我们加深理解了那句话：科学无国界，科学家有良知。 还有研究者谈到，出于为尊者讳的考虑，他去世后经整理出版的日记隐去了一些内容。与世隔绝时，物质极端匮乏。没有纸笔，他就学土著用植物汁液在废报纸空隙处做些记录。多年后研究者想法恢复了这些记录，看到的是，主观和客观上都坚决反对奴隶贸易的利文斯通，在弹尽粮绝之际，不得不依赖奴隶贩子提供食宿——而我们还能以此来苛求前人吗？

利文斯通手迹之二，取自网络

这样一位传奇人物，也自然会成为文学描述的对象。通过非洲本土作家的作品，更可以看到他们对探险家和他那个时代的解读。津巴布韦著名女作家、利文斯通学者佩蒂纳•戈夫，写有小说《黑暗中，闪耀着光芒》。把利文斯通身后故事延伸为：长途护送的参加者，不是仅有两位仆人，而是25位仆人。不是仅把他的遗体送到非洲东海岸托商船带回，而是费时9个多月，历尽千辛万苦，跨越几千公里丛林和海洋，一直护送到英国。护送队伍也仅剩下一半的人，但核心人物回到非洲后继承利文斯通衣钵做了牧师，却没有可以工作的教堂。

维多利亚瀑布景点示意图之二

维多利亚瀑布模型之二

作者借书中人物表达了100多年来后人的探寻：他的厨娘怎么也不理解，作为英国的大功臣，他本可以在伦敦过舒适的生活，为何却常年呆在环境恶劣的非洲；外人则怎么也不理解，主人死后，他的仆人们本已获得自由之身，为何却执意跨越千山万水，将他的遗体和探险资料送回英国。 情怀焉？宿命焉？只有光芒长久闪耀。

赞比西河上富有地域特色的游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