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望穿秋水只为酒</p><p class="ql-block"> 深秋黄昏,我便想起了李白。这位醉乡中的仙人,曾高歌着“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间若少了这一杯酒,该是何等寂寥的乾坤!他的一生,仿佛便是为了印证酒的存在是何等壮丽的一件事。醉眼看世界,世界便也随他一同翩跹起舞。那“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疏狂,哪里是恃才傲物,分明是酒神附体时,灵魂挣脱了尘世一切缰索的自由之舞。这般风姿,教千载之后的我,如何能不“望穿秋水”地神往?</p><p class="ql-block"> 我的望穿秋水,却又与古人不同。他们或是在等待一场相逢,或是在期盼一个功名;而我等的,似乎只是那一缕被时间窖藏起来的、名曰“慰藉”的魂魄。这又让我记起五柳先生的故事。他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置酒招之,他必“造饮辄尽,期在必醉”。他去得很远,不单单是为了那一口辣喉的液体,更是为了奔赴一场与真我的盟约。醉后,他便“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那是一种何等的坦荡与自在!酒在这里,不是麻痹,而是解脱;不是沉沦,而是飞升。它洗去了人世间一切不必要的客套与伪饰,让灵魂回归它本来的、赤裸的、天真烂漫的模样。</p><p class="ql-block"> 夜渐渐深了,窗外是沉沉的、化不开的墨色。我仿佛能看见,在那历史的深处,苏东坡正举着酒杯,对着天边那轮清冷的明月,发出他那千古一问:“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那声音穿过时间的帷幕,与李白的长啸、陶潜的沉默,混成一片浩瀚的交响,尽数融在我眼前这琥珀色的、微漾的流光里。</p><p class="ql-block"> 我终究没有举起杯。这“望穿秋水”的等待本身,其滋味之醇厚,或许已胜过了任何一场真实的酣醉。那酒中的天地,诗中的山河,与这一片无言的夜色,都已在我心中,酿成了一壶无人能饮的、独属于我的千秋醉意。</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