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外的月光与戏里的霜

永存

人间是片流动的旷野，我们都在不同的风里换着行装。有人在聚光灯下演尽众生相，眼波流转间却藏着自己的霜。张国荣的银幕世界里，他是宁采臣的痴，是程蝶衣的疯，是旭仔的浪，每一个主角都被他演得入木三分，可那双眼睛从不会说谎——抑郁是化不开的雾，痛苦是藏不住的星子，任演技如何精湛，也掩不住眼底那抹属于他自己的、无人能懂的忧伤。原来最动人的表演，从来都掺着三分真，戏里的故事再热闹，也暖不透戏外一颗孤寂的心。

也有人在笔墨间搭建了千万个世界，却走不出自己织的网。三毛把撒哈拉的沙写进诗里，把加纳利群岛的风揉进故事里，她的文字是旷野上的风，自由又热烈，让无数人跟着她的笔触去流浪。可文字终究是纸糊的窗，挡不住现实的雨。她写尽了别人的悲欢，却解不开自己的心结，最后还是留在了自己的故事里，像一粒被风吹落的种子，再也没找到属于自己的土壤。

倒不如像八戒那样，活得直白又坦荡。孙悟空画的圈，是规矩，是保护，也是束缚。旁人笑他呆，笑他贪，笑他总忍不住跳出圈去闯祸，可他偏不把那圈当回事。跳出圈的日子里，或许会淋雨，会碰壁，会被妖怪骗得晕头转向，可他从没丢了自己。他爱吃，就大大方方地抢食；他怕累，就坦坦荡荡地抱怨；他想回高老庄，就明明白白地说出口。没有那么多藏着掖着的心思，也没有那么多求而不得的怅惘，就做个实实在在的八戒，反倒在烟火气里活出了最鲜活的模样。

其实哪有什么完美的人生剧本，不过是有人在戏里藏了真，有人在字里迷了路，有人在圈外寻了自在。月光照在每个人的肩上，有的人心头蒙着霜，有的人心头燃着光，重要的是，我们都在按着自己的节奏走，哪怕走得慢一点，哪怕偶尔会迷路，也是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