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永乐远征安南记（历史纪实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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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南，即今天的越南，图片来自网络

第一章 龙庭惊变

永乐四年暮春，南京皇城的铜壶滴漏刚过巳时，通政司的急报便打破了文华殿的宁静。朱棣捏着奏疏的手指青筋暴起，殿内烛火映照下，他颌下虬髯根根倒竖。

“区区蛮夷，欺朕太甚！”

奏疏上的字迹刺得人眼疼：都督黄中护送陈天平归安南，行至支棱隘遭胡氏伏兵突袭，五千明军死伤过半，陈天平被擒凌迟。三个月前，胡汉苍还遣使上表，言辞恳切地请迎陈天平归国继位，转头便上演了这出斩使杀主的惨剧。

侍立一旁的英国公张辅上前一步：“陛下，胡季牦父子篡位弑主，早有不臣之心。洪武年间便占我思明路五县，如今竟敢公然挑衅天威，若不征讨，南藩皆会轻我大明。”

朱棣踱步至殿外，望着远处龙江码头的帆影，想起年初胡朝使者在殿上对陈天平下拜的模样，更觉受辱。“传旨！命朱能为征夷将军，你与沐晟为副，率师八十万，兵分广西、云南两路，讨伐安南！”

七月十六日，龙江江畔旌旗蔽空。朱棣亲往饯行，酒盏递到张辅手中时，声音掷地有声：“吊民伐罪，复陈氏宗祀，切勿扰民。”张辅单膝跪地，将酒一饮而尽：“臣若不平蛮夷，提头来见！”

船队扬帆西去，江面上传来震天的鼓角声，一场震动南疆的征伐就此拉开序幕。

第二章 多邦破阵

大军行至广西凭祥，征夷将军朱能突然身染急病，临终前将帅印交予张辅：“英国公，平安南之事，唯有托你了。”张辅望着帐外连绵的群山，含泪接过帅印，于军前誓师：“朱将军遗志，某不敢忘！三日之内，必破安南第一道防线！”

明军兵锋直指安南边境重镇多邦城。这座城池依江而建，城墙上布满箭楼，城外白鹤江里插满木桩，胡军主帅胡元澄更是放出了安南引以为傲的象兵——数十头大象披甲戴刃，驯养者手持尖刀驱策，远远望去如移动的堡垒。

沐晟率云南兵赶到后，与张辅连夜勘察地形。“象兵虽猛，却怕火光声响。”张辅指着城西北角的沙滩，“此处地势开阔，可设伏兵。”他令士兵在沙滩上挖掘壕沟，埋上火铳与火箭，又让工匠赶制数十面狮形盾牌——安南人传言大象畏狮，此招或可奏效。

决战之日，胡军象兵率先冲锋。明军阵中突然鼓声大作，狮形盾牌齐齐竖起，火铳手轮番射击。火光迸射间，大象受惊狂奔，反倒冲乱了胡军阵脚。张辅抓住时机，亲率精锐攀城：“先登者赏银五十两！”

明军将士奋勇争先，云梯上的士兵虽中箭倒地，后面的人立刻补上。沐晟则率军从水路进攻，用巨斧砍断江中铁桩，战船直逼城下。暮色降临时，多邦城的西门终于被攻破，胡军弃城而逃。

进城后，张辅立刻下令禁止抢掠，并贴出檄文，历数胡氏二十大罪：“弑主篡位，虐杀无辜，重敛烦征……今大明来伐，只为复陈氏之业。”百姓见明军秋毫无犯，纷纷开门迎接，有老者捧着粮食前来犒军：“胡氏苛政已久，望天兵早日平定安南。”

第三章 擒贼献俘

多邦大捷后，明军势如破竹。永乐五年正月，黄江之战中，张辅巧用火攻，烧毁胡军战船百艘；木丸江一役，沐晟率军绕后夹击，斩获敌军万余。胡季牦父子节节败退，最终退守咸子关，集结七万水步军，欲作最后一搏。

决战前夜，张辅在帐中研究地图。“咸子关水流湍急，胡军必借水路布防。”他令陈旭率水师在上游筑坝蓄水，待次日交战时开坝放水，冲乱敌阵。

次日清晨，战斗打响。胡军战船沿江而下，箭如雨下。正当两军胶着之际，上游大坝突然开闸，洪水奔涌而至，胡军战船瞬间被冲得东倒西歪。张辅挥剑下令：“总攻！”明军战船如离弦之箭，士兵跳上敌船展开白刃战，喊杀声震天动地。

胡军溃败，无数兵士溺毙水中，军粮器械尽沉江底。胡季牦父子带着残兵逃往奇罗海口，企图乘船遁走。张辅早已料到，令李彬率轻骑日夜追击，终于在六月十六日将二人擒获。

消息传到南京，朱棣龙颜大悦。八月，张辅押解胡氏父子及文武百官献俘于太庙。当枷锁缠身的胡季牦跪在殿上时，朱棣冷笑一声：“你自称虞舜之后，却行篡逆之事，今日还有何话可说？”胡季牦俯首不语，最终被废为庶人，流放广西。

同年，朱棣下诏改安南为交趾，设布政使司、按察使司、都指挥使司，下辖四十八府、一百六十八县，将其正式纳入大明版图。消息传到交趾，张辅正忙于安抚百姓，他望着新竖起的“交趾布政司”牌匾，心中满是成就感——自五代以来脱离中原四百余年的土地，终于重回版图。

第四章 蓝山风起

交趾设司后，张辅奉命留镇安南。他推行中原礼法，开设学校，丈量土地，起初颇得民心。但好景不长，永乐六年，朱棣召张辅回京，改派李彬镇守。

李彬治军严苛，且任用的官员多不懂安南风俗，一味强推中原制度。收税时改用白银，百姓无银可缴，只能变卖粮食；选官时要求通晓汉文，安南士子十无一二能达标。更有官员借丈量土地之机侵占民田，引得怨声载道。

永乐十一年，清化府蓝山脚下，一位名叫黎利的巡检因不满官员勒索，聚众起义。他以“驱逐明贼，恢复安南”为号召，百姓纷纷响应，队伍迅速壮大。黎利深谙兵法，避开明军主力，在山林间与明军周旋，人称“蓝山王”。

消息传到北京，朱棣再次派张辅南征。张辅率军抵达交趾后，连破黎利七座营寨，黎利被迫逃入老挝。但张辅刚回京，黎利便卷土重来，明军多次征剿均无功而返——交趾的山林成了明军的噩梦，士兵水土不服，粮草运输艰难，而黎利则得到百姓接济，屡剿不灭。

洪熙元年，朱棣驾崩，仁宗即位。新帝不愿再耗损国力，下令撤兵一半。黎利趁机发动反攻，先后攻占顺化、清化等重镇。宣德元年，黎利假意求和，请求立陈氏后裔为王，宣宗朱瞻基犹豫未决。

此时的交趾，明军已陷入困境。粮草断绝，士兵逃亡过半，镇守将领王通多次请求增援，朝廷却因国库空虚难以发兵。黎利看出明军疲态，在支棱隘再次设伏，明军大败，死者三万余人。

第五章 玉碎南疆

宣德二年，宣宗召集群臣商议交趾事宜。英国公张辅跪在殿上，老泪纵横：“陛下，交趾乃先帝收复之地，岂能轻言放弃！臣愿再率大军南征，必能平定黎利！”

户部尚书夏原吉却摇头道：“陛下，交趾连年战乱，国库耗费已达百万两。如今北方蒙古蠢蠢欲动，若再增兵交趾，恐难兼顾。”他顿了顿，递上一份奏疏，“这是交趾百姓的请愿书，皆愿立陈氏之后，永为大明藩属。”

宣宗望着奏疏上密密麻麻的签名，又想起边关的急报，长叹一声：“先帝征安南，本为吊民伐罪，如今却让百姓受苦。罢了，传旨撤军吧。”

消息传到交趾，明军将士一片哗然。王通率残部北归，沿途百姓夹道相送，有曾受明军恩惠的老者泣道：“天兵若走，黎利必施暴政啊！”明军士兵亦泪流满面，他们中有人在交趾娶妻生子，如今却要背井离乡。

黎利进入升龙后，并未立陈氏后裔，而是自立为王，建立后黎朝。宣德三年，黎利遣使入明，请求册封。宣宗虽知其野心，但无力再征，只得封其为安南国王，要求其“永为藩属，岁岁朝贡”。

这年深秋，张辅站在龙江码头，望着南方的天空，手中紧攥着当年朱棣赐给他的酒盏。远处江风呜咽，仿佛在诉说着那场始于征伐、终于放弃的南疆往事。交趾布政司的牌匾早已被拆下，取而代之的是安南国王的印信，四百余年的离合悲欢，终究在战火与无奈中画上了句号。

大明的旗帜渐渐淡出南疆，只留下史书上的寥寥数笔，记录着那段收而复失的岁月与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