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

杏林怡叶

2025 . 11 . 5 发布于莱西市宏远敬老院

清晨拉开窗纱，门前绿化带那株石榴树映入眼帘。枝头红果累累，有的已绽开笑靥，像是藏不住一秋的欢喜。风过处，落叶轻旋，不似凋零，倒像在跳一支从容的圆舞。忽然想起苏东坡写给刘景文的那句：“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从前总以为好景在春，百花争发，生机盎然；如今才懂，这秋深时节——荷尽菊残，看似萧疏，却蕴藏着生命最沉静的丰盈，是历经风雨后的从容与饱满。

这“橙黄橘绿”，不只是果色，更是一种心境。年轻时总爱追逐繁花似锦，仿佛生命非得热热闹闹才算不虚此行。可秋天不争不抢，只安静地将阳光酿进果肉，将岁月藏进脉络。苏轼诗中说“荷尽已无擎雨盖”，原来荷花凋零、菊花残败，不是结束，而是生命的另一种成全——为果实让出光，为成熟留出空间。你看那柿子树，叶子落尽，枝头却悬着点点暖红，如不灭的灯，经霜愈亮。这何尝不是一种坚韧？不是张扬的盛放，而是静默的持守。

东坡写这首诗时，也已走过半生风波。他劝友人珍惜这“好景”，或许正是在说：人生不必总在春天。壮年如夏，炽烈却易焦灼；而秋日澄明，看得见天高云淡，也品得出果实甘甜。这季节从不掩饰凋零，却偏在凋零处，捧出最沉实的馈赠。

退休后的日子，或许正是人生的秋天。没有了案牍的催促，也没有了人潮的推搡。终于可以为一枚银杏的鎏金驻足，可以在檐下听雨敲半日光阴，可以把一本旧书读到字句生暖。这“闲”，不是荒废，而是终于能听见自己心跳的节奏。

人生的秋天，正是“橙黄橘绿时”。不必再如青枝嫩叶般急于伸展，也不必如盛夏般挥汗如雨。正如那枝头晚熟的果，慢些红，慢些落，在斜阳里，静静回望这一路走来的山高水长——

好景，原来都在此时此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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