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影秋韵

五湖四海梦

文:五湖四海梦

美篇号:9876706

图自拍于武汉沙湖公园

秋高气爽的上午，阳光像融化的蜜糖般倾泻在沙湖公园。第四十二届菊展的招牌还沾着晨露，而满园的菊花早已按捺不住——它们有的攀上木架争抢阳光，有的躲在叶片后偷抿秋霜，更有几朵胆大的，直接把花瓣伸进了游人的相机镜头。

我感叹参展单位的匠人匠心，布展都是奇思妙置，拿出浑身解数，凸显菊华的风骨。

我偏爱那丛被游人忽略的白菊。它们站在篱笆阴影里，花瓣像被月光洗过的信纸，边缘微微卷曲，写着"宁可枝头抱香死"的倔强。当奶茶杯滚过脚边时，它们只是轻轻抖落露珠——那声响，比广场舞的音响更懂秋风的耳语。

我尤喜紫菊低垂的谦卑。它们的颜色像被时间冲淡的墨迹，却仍固执地保持着"暗暗淡淡紫"的体面。有位老太太想摘一朵别在帽檐，最终只是摸了摸它的茎秆——有些风骨，连衰老的手指都不忍折断。

我羡慕明黄菊花的少年心性。它们攀着木架探头探脑，把花粉撒向空中，活像一群逃课翻墙的顽童。保洁员扫走它们掉落的花瓣时，忽然想起自己儿子书包里藏着的玻璃弹珠——那种耀眼的生机，连最严厉的秋风都不忍苛责。

我醉在这绿菊间，我的思绪随着她踮着脚尖旋转时，看到整座花园都成了它的天鹅湖。外层花瓣是垂落的纱裙，被晨风撩起又放下；内层嫩蕊则像交叠的足尖，在阳光的追光里划出弧线。露珠从叶尖滚落，叮咚成柴可夫斯基的钢琴谱，而它只是微微颔首——仿佛谢幕前那句无声的“请记住我舞动的样子”。

我赞赏红菊的热烈与机锋。它们把猩红花瓣叠成嫁衣，却给每片衣角缝上细刺。当网红凑近自拍时，突然发现镜头里的自己，竟不如这朵花懂得"菊后更无花"的孤勇。

我瞠目于黑菊垂落的花瓣，她恰似西施捧心时轻蹙的眉——深黛色的弧度里藏着三分病态，七分风流。花心那点橘黄微光，是她掩袖时漏出的耳坠金芒，连秋风路过都放轻脚步，怕惊散了这千年一叹的韵致。

我凝视粉菊含苞羞腮。它们重瓣里裹着未绽的蕊，像被揉皱又展平的信。那含而不露，却充满活力，忍不住要多看两眼，尽管眼亮不少，却莫名的情愁也有些许。

我更热衷于橙菊的人间烟火气。它们把卷曲花瓣炸成油条形状，香气里掺着糖炒栗子的甜。小学生掰开面包喂麻雀时，突然发现麻雀更爱啄食这些花蕊——原来秋日的盛宴，早被它们酿成了蜜。

离园时回望，菊丛依旧在喧嚣中自成天地。摄影师已收起三脚架，而他镜头定格的画面里：人潮是虚化的背景，唯有菊花在焦点处举着小小的火炬——烧着陶渊明的酒，李商隐的墨，郑思肖的剑，和所有凡人不敢宣之于口的孤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