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林里栖白鹭

北京老包

退潮后的海南红树林，气根如银灰色的帘幕垂落滩涂，腐叶与海水交织出湿润的腥甜气息。晨光穿透枝叶的缝隙，在泥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这里是越冬候鸟的天然庇护所，而白鹭，便是最先感知暖意的归客。

它们的身影划破天际时，红树林便热闹起来。洁白的羽翼沾着晨雾，细长的腿轻盈点过水面，尖细的喙微微上扬，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处可栖的枝丫。红树林的枝干不算繁密，那些靠近水面、视野开阔且便于捕食的枝桠，是白鹭眼中的“黄金落脚点”——既能第一时间发现浅滩里的鱼虾，又能避开潮水上涨的侵袭。

争夺往往在悄无声息中爆发。一只白鹭抢先落在粗壮的横枝上，刚站稳脚跟梳理羽翼，另一只便振翅而来，双翅展开如白帆，猛地撞向前者。被惊扰的白鹭立刻反击，脖颈伸直如利剑，尖喙互啄间发出短促的“嘎呜”声，翅膀拍打时扬起细碎的枯叶与水珠。它们在枝桠间周旋、跳跃，洁白的羽毛偶尔飘落，却丝毫没有退让之意。

战败者悻悻地扇动翅膀离去，在稍远的细枝上暂且停歇，目光仍紧盯着那处“宝地”；胜利者则昂首伫立，修长的腿稳稳抓住枝干，低头啄了啄湿润的羽毛，仿佛在宣告领地主权。周边的白鹭或冷眼旁观，或继续寻觅空位，偶尔也有零星的争斗此起彼伏，却不破坏红树林的静谧，反倒为这片越冬栖息地添了几分鲜活的张力。

当晨雾渐渐散去，潮水开始回涨，争斗也渐渐平息。白鹭们各自占据了满意的栖所，有的低头凝视水面，静待鱼虾游过；有的收拢羽翼，在晨光中闭目休憩。红树林的气根在水中轻轻摇曳，庇护着这些远道而来的生灵，而那些短暂的争夺，不过是它们为了安稳越冬的小小插曲，是生命在自然中努力生存的生动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