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与初吻

耀林

林晚星第一次穿上深悦大酒店的前台制服时，米白色衬衫领口的珍珠扣都被她攥得发烫。刚从旅游管理专业毕业的姑娘，连说“欢迎光临”时尾音都带着点怯生生的甜，手指在登记系统键盘上敲得又轻又慢，生怕错输一个字符。

她注意到陈屿，是入职第三周的傍晚。那时她正对着打印机卡纸的问题急得眼眶发红，一个穿藏青色工装的男生推着工具车走来，深蓝色工牌上“机房网管 陈屿”几个字清晰明了。他没多说话，只蹲下身，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机器内部拨弄片刻，卡纸便顺畅吐出。起身时递来一张纸巾，声音像空调风一样温和：“下次卡住别硬扯，按侧面这个键就行。”

真正捅破那层纸，是某个暴雨天。林晚星没带伞，站在酒店门口望着雨幕发愁，陈屿的身影突然从雨里冲过来，手里举着一把偏大的黑伞。“我送你回去。”他把伞往她这边倾了倾，自己半边肩膀很快被雨水打湿。一路无话，直到小区楼下，他忽然说：“林晚星，我想跟你试试。”姑娘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雨水顺着伞沿滴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水花，她攥着伞柄的手紧了紧，轻轻“嗯”了一声。

自那以后，陈屿总会“顺路”经过前台。有时是借一杯温水，有时是提醒她后台系统该更新，偶尔还会带一颗包装精致的薄荷糖，说“前台总说话，含一颗润嗓子”。林晚星接过糖时，指尖总忍不住和他的碰一下，然后飞快缩回，低头盯着制服下摆的褶皱，耳尖早红透了。

恋爱后的日子，像裹了蜜的棉花糖。他们从不敢在酒店里走得太近，连眼神交汇都要飞快错开。只有等下班后，夜色漫上来，才敢并肩走在路灯下。陈屿会提前买好她爱吃的草莓糖葫芦，等她换好便服出来，递过去时还带着点余温。他们沿着人行道慢慢走，聊学校里的趣事，说以后的打算，林晚星偶尔会被他逗笑，笑声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亮。

那天加班到十点，陈屿在酒店对面的公交站等她。过马路时，走到斑马线中间，红灯突然亮起。两人站在安全岛的阴影里，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起林晚星的长发。陈屿忽然伸手，轻轻把她颊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触到她的耳垂，滚烫的温度让两人都顿了顿。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面映着路灯的光，像落了星星。“林晚星，”他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带着点紧张的沙哑，“我能亲你吗？”姑娘的脸瞬间红到脖子根，连呼吸都变得急促，却还是慢慢闭上了眼睛。

路灯的光温柔地洒在两人身上，斑马线旁的车流无声驶过。他的吻很轻，像羽毛拂过，带着点草莓糖葫芦的甜，又藏着少年人小心翼翼的珍视。林晚星的手不自觉地抓住了他的衣角，心跳快得像要跳出胸腔，却又觉得，这夜色里的初吻，比任何时候都要让人安心。

后来每次走过那条斑马线，林晚星都会想起那个晚上。原来爱情最动人的模样，不是轰轰烈烈的告白，而是刚毕业时的小心翼翼，是夜色里的并肩同行，是斑马线旁那个带着凉意，却足够温暖余生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