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像黑色的闪电，在高傲地飞翔……</p><p class="ql-block">——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p><p class="ql-block"> 读了高尔基的《海燕》，不由地深深地爱上了这只在乌云和大海之间，高傲地飞翔的黑色闪电，深深地被一种力量所震撼——那是灵魂在挣脱牢笼过程中所迸发的、近乎悲壮的自由渴望。那一声划破阴霾的呐喊，至今还在我的血脉里震荡。它是从一片铅灰色的、低垂得几乎要崩塌的天空里，从一片躁动不安的、翻着白沫的墨蓝色海面上，猛然炸响的。那是一只黑色的闪电，一只箭，穿透了沉沉的暮气，也穿透了我躁动的的心。</p><p class="ql-block"> 她的笑声如浪花拍打在礁石上的碎裂声，清亮而惊心；她的眼神是铅灰色海面上掠过的闪电，倏忽一下，便照亮了我整个灵魂，随即又陷入更深的迷惘。她展翅飞翔，翅膀像张满的帆，掠过惊涛骇浪。那是充满动感的、瞬息万变的美，像一首没有标点的、咆哮的自由体诗。</p><p class="ql-block"> 然而，她是属于大海的，属于暴风雨的。没有似曾相识燕归来，只有无可奈何花落去。她飞向了大海，飞向了更遥远、更激烈的风暴，留给我的，只剩下一片空寂的、退潮后的沙滩，和满耳挥之不去的、嘲弄似的海潮回声。</p><p class="ql-block"> 心，便从此怕了水。我转过身，背对着那一片无尽的、呜咽的蓝，向大地走去，走向沉寂、从容的旷野。</p><p class="ql-block"> 于是，在这里，我遇见了秋，和秋天的玉米。</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在黄昏中独自在那片玉米地里徜徉。风穿过，“沙沙”的细响，而不再是“哗啦啦”的声音，仿佛在翻动一页页厚重的历史。</p><p class="ql-block"> 走近去，便能闻到一股太阳的、泥土的、混着些微腐气息的香味。那味道是厚实的，暖烘烘的，能将你的心肺都熨帖得舒展开来。而那玉米棒，被包裹在那叶片里，像一个个矜持的秘密。</p><p class="ql-block"> 伸手掰一管玉米揍在手里，感觉它是沉实的，温热的。这温热，仿佛是日光的余烬，又仿佛是土地深处传来的心跳。我捧着它，像捧着一个解答，又像捧着一个谜语。</p><p class="ql-block"> 然后，我会小心翼翼地，剥开玉米的苞衣。这动作，需得轻，需得慢，像拆开一封来自大地的、厚实的情书。外层的衣，是粗砺的，带着风霜雨雪的印记。越往里，越是柔韧，颜色也越浅，像月白的里衬。直到最后，用些力气，猛地一下，那满棒子的辉煌，便豁然呈现在眼前。</p><p class="ql-block"> 那是怎样的一种惊心动魄！一粒一粒，像是用最纯粹的阳光与蜜糖凝铸而成，密密匝匝，挨挨挤挤，排列成了规整而又充满生命律动的诗行。那金黄，不是夺目的，而是内敛的，仿佛凝聚了整个夏天阳光雨露，沉淀下来的坚实的光华。用指甲掐一下，会迸出一点乳白的浆来，那便是它生命的甘饴了。</p><p class="ql-block"> 这景象，总让我无端地想起“金风玉露”这样的词句来。它没有和田玉的温润，也没有翡翠的冷艳，它有的，是一种朴素的、饱满的、可以果腹的光华。</p><p class="ql-block"> 这，便是秋天的玉米了。她的美，不在浮泛的声色，而在内里的丰盈。她将生命的汁液与甘甜，都妥帖地收藏起来，只留给那个愿意耐心剥开层层心防，去读懂她的人。她的好，是实在的，是能果腹的，是能让一个漂泊的灵魂，找到归宿的踏实。</p><p class="ql-block"> 我爱这秋天的玉米。爱它那焦枯的、在风中哗哗作响如诵经的叶片；爱它那需要你耐心地、一层层去剥开，才能得见其真容的含蓄。这过程，是一种疗愈。它不像海，将一切狂暴与美丽都粗暴地推到你面前，迫使你承受。它是邀请你，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去参与一场生命的揭秘。</p><p class="ql-block"> 这世上，若真有唤作秋玉的女子，下辈子，我定当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儿！</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相思粥》</p><p class="ql-block">在你睡了的时候</p><p class="ql-block">我慢慢</p><p class="ql-block">把夜色，加入一些秋天的玉米</p><p class="ql-block">熬成了粥</p><p class="ql-block">熟了叫醒你，喂你一口</p><p class="ql-block">夜和秋天的玉米，熬成的粥</p><p class="ql-block">让你品尝，相思的滋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