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人生冷暖》（4）第二部 再版

周俊春

内容提要

载阳在基建工地上一末带十杂，整天忙得昏头转向，更要替补生病的老钟的一些采买工作，一次外出回来中途淋雨感冒了，没有时间及时就诊，引起了上呼吸道感染，因为基建上事情繁多只能带病坚持工作。

采购员老李买的水泥短少了两吨，载阳在坚持原则的前提下，圆满地为他解决了这一难题。载阳的表现得到了田主任和招待所领导的好评

四，带病工作

老钟这几天因慢性迁延性肝炎发作，食欲不振，疲乏无力，肝区疼痛，住进了人民医院。他手头经办的一些事就由李菊成代替，老李有时候忙不过来，田主任只好抓载阳的差，叫他临时去跑一下。

这天青沙又没有了，老李出去了又没有回来，田主任叫载阳把仓库钥匙留下来，再到何湾去一趟。快十一点钟了，载阳骑自行车到了何湾，找到了何家兴，熟人熟事，事情很快就办好了，何家兴答应马上就送青沙到招待所去。

这时候天气突然变了，乌云四合，江上的风很大，吹得载阳不禁打了一个冷颤。来的时候天气都很好，因为心急赶忙，车子踩得快了一点，身上都渗出了一些汗水。此时江上的风一吹，感觉有种凉气透体。就骑上车子急忙往回赶，刚走到何李路，天上下起了暴雨，一下子就把载阳身上的衣服全都打湿了。载阳急忙停下来在一家杂货铺前面门口的雨搭下面躲雨。

好在暴雨来得快也去得快，载阳把自行车座板上的雨水擦了一下以后就往回赶。在车子上连打了几个喷嚏，此时感觉有点乏力，踩自行车时一点劲都没有了，脑壳有点发晕，昏昏沉沉的样子。当时的仙桃街上，好在人少车稀，自己坚持着把车子骑回到了招待所。

放下了车子以后，人感觉有点坚持不住了，好像还有点发烧，就跟田主任说了一声，田主任看他身上打的活透水湿，关心地说：“你快点回寝室里去，把身上的水擦干净，你可能感冒了，快回寝室休息去。”

载阳回到西楼东头楼梯间的宿舍里，进房以后，脱下衣服，用干毛巾把身上的汗水雨水擦干净，换上了一件干净汗衫，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了下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因为中午没有吃饭，肚子饿得咕咕直叫，直把载阳饿醒了。此时头还是很闷，左半侧脑袋有点嘣嘣地一下一下的疼痛，身上软绵绵的没有劲，看天色已是傍晚了。便挣扎着起来到食堂里吃了一点饭。出来看见工地上散落着很多东西，夜晚放在外面不安全，坚持着把那些需要收检起来的东西，分几次收进了仓库。

一通忙下来，身上又出了一身汗，好像感觉轻松了许多。就回房间拿出洗漱用品，在开水房旁边的澡堂里洗了一个大水澡。

载阳病了，本想到附近的菜园村医院去看一下，又觉得现在好像比先前好多了，身上只是没有劲，也懒得走出去，复转身回来又在床上睡了下去。

凌晨时分便感把他憋醒了，迷迷糊糊中本懒得起床，赖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实在是憋不住了，无奈只好起床出去小解。这小解还得要去上西北角的大厕所里，要走很远的路，载阳此时神疲力乏，不想走那么远，此时凌晨天气有点凉，见四处无人，载阳在那场地里堆红砖的砖垛的空隙间把问题解决了，复转回来继续睡觉。

第二天天亮以后，载阳好像感觉不发烧了，脑壳还是有点发晕，身体软绵绵的，左侧的头好像不疼了。想到工地上还有事，担心有人要保管室里的东西，就出来在工地上看了一下。此时建筑工地上施工队的师傅们还没有进场，觉得没有什么问题，就到漱洗处洗脸刷牙之后，就到临客饭厅，弄了一点早餐吃了。因为载阳是厨房里的人员，吃饭都是每月九块钱包干了的，不需要饭菜票，想吃多少是多少，管吃饱就行了。但载阳口里觉得寡淡，一点味道都没有，吃了一碗稀饭一个花卷一个馒头，就再往工地上来。

田主任已经来了，看到载阳上了班，忙问道：“你今天感觉怎么样？不行的话还是休息一下，不要把身体搞垮了！”

载阳说：“我还好，没有发烧了，怕工地上有事，我来看看。”

田主任问：“你上医院看病了没有呀？”

载阳说：“我没有去看，好像没有蛮大问题的。”

田主任说：“你还是到医院去看一下病，你不要把感冒搞严重了。我手里有保管室的钥匙，要东西我去拿就行了。”

载阳坚持道：“没有什么事的，万一不行了我就到附近的菜园村医院里去看一下。”

田主任说：“菜园村医院只是一个小诊所，你要看病还是规规矩矩到人民医院去。”

载阳说：“好的，实在不行了我就去。”

田主任到食堂里过早去了。这时候桥梁村运输队的十几辆板车的大队伍拖的红砖运来了，载阳就指挥运输队的师傅依次把砖码好，清点数目以后就给领头的开了一张收条给他，顺便在随身携带的材料纸上记下了这笔账，等回到保管室以后再誊抄在明细账上。

沔建施工队的师傅们进场了，一二十人进来工地上就又忙碌了起来，免不了又要这要那的，载阳拖着软塌塌的双腿来回不停的奔跑着。不一会儿只觉得气喘吁吁的，不停的咳嗽起来，他知道自己小时候得过肺炎，一感冒就容易引起上呼吸道感染，这时感觉头上昏昏沉沉的，浑身上下疲软不堪，一点力气都没有。

这时候田主任走过来，看到载阳一副病病怏怏的样子，说：“载阳，你脸上红通了，是不是又发烧了？”伸出手在载阳的额头上摸了一下，说：“你烧的这很，赶快到人民医院去看一下！”

载阳就说：“那我去看一下病，这里您郎吃亏招呼一下。”

说后就到保管室里推出自己的自行车，锁上门，准备骑车去人民医院看病。挣扎着骑上车，可是人觉得有点恍恍惚惚的，手里的龙头也掌控不住，左右扭摆起来。担心自己会从车上摔下来，又怕在路上撞上了人，就下车来把自行车推了回来，放在西楼客房部的墙下面锁好了。复转身回来到附近的菜园村医院里去看病。

菜园村医院离招待所不远，载阳走进去，一位漂亮的年轻女医生在值班。载阳因为平时有点小毛病都是在这里看，这女医生他认识，叫叶平香，没有人的时候，载阳就开玩笑的喊她夜来香。看见了载阳进来，叶医生问道：“病了？”

载阳说：“好像感冒了。”

叶医生拿出一支体温计，甩了几下，塞在载阳的腋窝里，拿出听诊器在载阳的前胸后背听了一会，问：“咳嗽吗？”

载阳说：“喉咙里干燥发痒，有点干咳。”

叶医生问：“有痰吗？”

载阳说：“没有，好像是有痰咳不出来。”

叶医生把载阳腋下的体温计拿出来看了一下，说：“哎呀，三十九度二，你这高烧。肺部有干湿罗音，感冒已经引起上呼吸道感染了，你这得要输液。”

载阳说：“你在我屁股上打点针了算了，我工地上还有很多事情丢不开。”

叶医生说：“你这不输液病好不了的，丢不开也要丢，你的支气管发炎了，病搞严重了还麻烦些。”

载阳笑着说：“屁股上打一针就好了，万一不行了我下午再来打一针。”

叶医生就给他开了八十万的青霉素肌肉注射，开了两天的口服的四环素消炎药，也开了一点感冒冲剂，对他说：“不行了晚上了再来，记得多喝开水。”

从菜园村医院里看病回来了以后，载阳觉得轻松了一点，工地上的事情很多，回来了以后就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放下了这事，那事又来了，载阳只能是疲惫地应付着。

工程已经进入了第二层的结尾，要浇灌二层上的圈梁和大厅横梁的混凝土了，模板师傅们开始装模板了。因为一层落空，第二层装的空间高度有点大，这给装模板带来了很多的不便，一是高度大了，用的材料也很挑剔，必须要有六米以上木材直径大点的，工人上下不方便还带有很大的风险；二是面积大，整栋房子三米多间隔就要倒一根横梁，一起十几根横梁，大厅里密密麻麻如同森林一样尽是横竖交错的圆木；三是因工程量大，所需要的物资也多，很多东西都要经过载阳的手，使载阳也忙得昏头转向的。

工地上需要许多的木材檩条搭架，这些材料都是老李从物资局木材场买来的，搭架就需要许多十二号铁丝和很多的抓钉固定，这些东西都在载阳的保管室里。载阳因为病了身上无力，就叫沔建的师傅们派小工到保管室里来领，自己只负责登记领出去的数量。本来这属于消耗品，是不好记载使用数量的。但载阳把每次拿出去和领出去的都做了记录，至少知道哪一天用了好多以便心中有数。每天领出去没有用完的，载阳还得把收回来的也记录在册，所以这消耗品的账目基本上也还是清楚的。

工地上收工了，载阳把没有用完的消耗品物资都收检了回来。由于感冒了得不到很好的休息，等到忙完后又感觉非常疲惫，脑袋又有点昏昏沉沉的了，身上也没有劲，并且开始咳嗽得厉害了起来，但又咳不出痰来。勉强在食堂里吃了一点晚饭后，坚持着在澡掌里洗了一个澡，还是到菜园村医院里去看病。

碰巧，叶医生今天又值夜班，看到载阳又来了，笑着问道：“是不是还没有好啊？叫你输液不输液，这叫做不听医生言，吃亏在眼前！”

载阳觉得这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呀？苦笑着说：“夜来香，你是不是在占我的香贏呀？"

叶医生笑着说：“我叫你打点滴你不打，这时候又病很了，你不是吃亏在眼前是么事？我还占你的个么香赢呀？”

载阳说：“反正从来没有听说过不听医生言，吃亏在眼前的说法。”

叶医生笑着说：“我大你好多，说你不听老人言也说得过去。”

载阳心里觉得和这美女医生争论也还有点好处，至少是忘记了自己的病痛，就说：“你也只是大我两三岁的样子，那时候如果我们早点认识，说不定你做了我老婆也是找不到的！”

叶医生笑着说：“那不错呀，我这老牛不是还可以吃点嫩草啊！”

载阳说：“你还跟不跟我看病呀？只顾记（读一声）到说闲话。”

“哎呀，你这人真无趣，又是你撩起来的，你把人撩起来了你又偃旗息鼓了。”叶医生笑着说。

载阳笑道：“跟你这大美女开玩笑也只能适可而止，不然陷进去了难以自拔的。还是跟我看病吧。”

叶医生笑着说：“你上午打了八十万青霉素的，又服了四环素消炎药，这是为了抑制你的上呼吸道感染，抗生素用多了也不是蛮好。感冒本身并不需要用药，它总得需要一个五六天的，今天不能跟你再打抗生素了，那开的银翘感冒冲剂要继续喝，另外给你开点甘草片，化一下痰，再开点润喉止咳糖浆。你明天上午不行了再来打点滴，主要是控制你的上呼吸道感染，不让它越来越严重了。”

那时候招待所职工都是公费医疗，看病是不要钱的。载阳拿了药就回到了招待所，服药没有开水，就到服务台找服务员要一瓶开水。客房部中间走廊旁的第一间房是服务台，林惠萍在执班。载阳说道：“小妹妹，我感冒了，麻烦你借瓶开水我喝一下药。”

惠萍认真地说：“哪个是你的小妹妹？在公众场合严肃一点。”

载阳笑着说：“不喊你小妹妹，喊你小姐姐呀？小姐姐，借瓶茶。”

“你这人有点秋皮广脸（不正经）。"惠萍横了他一眼，回头又关心地问，“你像哪搞感冒了的？”

载阳说：“昨天到外面去淋了雨的。”

惠萍说：“不要紧唦？烧不烧呀？”

载阳说：“不要紧，已经不烧了，找医生看了的。”

惠萍说后在服务室里拿了一瓶铁壳开水瓶递给载阳，说：“你用了明早拿来，在这里再来换一瓶新鲜的。”

载阳连声感谢，提着开水瓶回到自己楼梯间的寝室里，把几样药都服了，没事就睡了下去。

第二天早上起床，感觉不是那么难受了，洗嗽以后到食堂过了早。工地上这两天准备浇灌圈梁和大梁，是很复杂很重要的工作，载阳来到工地上没事就清检收拾一下场地上暂时不需要用的东西，等施工队的师傅们来了以后再给他们发所需要的材料。

这几天大新路街边堆放两长排预制板，等圈梁和大梁成功后就要安放在上面去。木工师傅正在东面的墙体旁边搭一个斜坡的梯架，从平地起到三楼有十几米长，下面有较粗的木头逐渐加高，上面整齐地铺上竹跳板。下面基础的木材都是用铁丝、抓钉联接加固的。因需用量太大，保管室里用完了，得要到五金公司和日杂商场两个地方去买。平时这些零散的物资都是李菊成在采购，这天他外面买别的东西还没有回来，田主任只好叫载阳去。

载阳骑自行车先到解放街五金公司去买铁丝。今天身体虽然好些了，但还是没有什么力气，为了不影响施工，只好坚持着到五金公司去买一捆十二号铁丝，这一捆铁丝就是一百斤，载阳非常吃力地把一捆铁丝放在衣架上，发货的营业员跟他找来了一块木板子放在铁丝下面起点稳定作用。

载阳推书自行车，骑上去后车子摇摇晃晃有点承受不起的样子，这辆旧车虽说是扬威哥把车子保养很好，行走起来很是轻便，因为太旧了，载重物还是有点承受不了，何况现在又有几个月没时间找扬威哥保养了。载阳很艰难地驮了上路，摇摇晃晃的勉强坚持到了招待所工地的外面，准备从车子横梁上跨腿过来下车时，因为没有力气，不小心右脚没有跨过来，车子失去平衡倒了下来，载阳支撑不住也和车子一同栽倒在地上。旁边做事的沔建师傅们一个个都笑了起来。紧边一位年纪大的师傅上前把载阳扶了起来，帮他拍打身上的灰土，说：“小周，你不要紧吧？”

因为车子上有重物，加快了倒地的速度，载阳猝不及防摔了下来，脑壳正在碰到了一根木柱上，觉得很有点疼，用手一摸，头上居然起了一个大包。用手揉了半天，又怎么一下子揉得散呢？加上感冒头疼本来就没有好，更是雪上加霜疼上加疼。

沔建的师傅帮忙把铁丝解了下来，载阳扶起了车子，还得要去日杂门市部去买抓钉，就不顾头疼和身上无力，又骑上车子往解放街东头日杂门市部里去。这次买的抓钉是用木条子钉的木箱子装着，虽说也有几十斤，但因木箱子四正，放在衣架上比较平稳，骑回来时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蛮大的困难。

载阳的咳嗽还没有好，只是有痰能够咳得出来了。看到没得么事，就回寝室准备再去服点药。茶瓶里的开水是昨天的，早晨起来也忘记了到服务室去换一瓶，自己只好提着茶瓶倒出了余水，到茶水房去打开水。茶水房里的尹师傅正准备往茶桶里兑冷水，看到载阳来打开水就停了下来，让载阳把茶瓶灌满了就往茶桶里兑上了冷水。载阳把茶瓶提回寝室，把止咳糖浆瓶子对着嘴喝了一口，含在口里把噪子眼里润湿了半天，把感冒冲剂倒在口杯里，用开水冲了，用茶匙搅了一下，从药袋子里倒出几粒甘草片，就着感冒冲剂喝了。还是觉得身上疲乏无力，就倒在床上睡下来休息。

刚躺下没有五分钟，田主任在门口拍门喊着载阳，载阳忙答应了一声，只好起来下了楼梯把门打开，对田主任说：“田主任找我有事呀？”

田主任关心地问道：“你人怎么样？感冒好些了吗？”

载阳说：“人有点发虚，身上没有力气。”

田主任说：“你看刚好这几天又是最忙的时候，老钟又在住院没有回来，实在是人手不够。这半气（时候）又没有水泥了。你能不能坚持一下去油榨湾物资局化建门市部买五吨水泥回来。”

载阳尽管说身上一点劲都没有，脚下还有点发软，但领导交代了任务，只好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田主任继续说：“你到财务科拿一份转账支票，买水泥后开了发票，把提货联给的搬运队，叮嘱他们快点送来，工地上等着用。”

载阳答应了下来，到财务科拿了支票，骑着自行车从大新路上健康路，拐弯上了解放路，直到油榨湾物资局化建门市部，把一应手续一一办完，对搬运工交代清楚后，骑车子回到了招待所。

招待所工地上现在建筑公司已经上了四五十人，都在热火朝天地忙着，时不时地要这要那，载阳也只好拖着疲惫的身躯忙前忙后，也顾不上自己有病没病了。

这几天基建进入了高潮期，大工小工加起来有上百人在工地上忙碌。圈梁和大梁的模板装起来以后，钢筋工把钢筋骨架都扎好了，接着就是浇灌混凝土了。当时的技术和设备有限，全都是人工在操作劳动。

浇灌混凝土的需要量很大，当时没有搅拌机，全都是人工把混凝土的泥浆在地上拌和好后，请的农民工挑上去，路边的梯跳上出现了一道非常壮观的热闹场景，挑混凝土的人上去，空担的人下来，穿梭来往，络绎不绝。

田主任整天的上上下下的，指挥这里，指挥那里，声音都嘶哑了。相反的载阳倒是没有什么事了，又帮不上田主任什么忙，干脆躲进保管室里把自己的账目清理一下。

这天，李菊成手里拿着购买各种物资的发票找载阳签字。这李菊成四十多岁的年纪，个子不高，但五官端正，斯文儒雅，以前在商业局机关工作，不知道怎么这次调到招待所来了。载阳看见老李进来，忙端了一条板凳让他坐，把他的购物发票一张张地核对签字。在签一张县水泥厂购的水泥发票时，上面是十吨水泥，载阳的记得验收时好像是八吨，翻出记录一看果然是一百六十袋，就对老李说：“这张发票有点问题，与收到的实物相差了两吨！”

老李一笑，说：“怎么可能呢？，这都是我一手一脚亲自办理的，怎么会数目不对呢？”

载阳说：“我这里有收货登记，从水泥厂购回来的水泥收到一百六十包。”

老李说：“可能是搬运不是一次运来的，后面拖来的你没有登记。”

载阳说：“这种可能应该不存在，因为凡是进的水泥我都验收登记了的。”

“那你会不会把这批水泥登记在物资局化建门市部购的里面去了呢？可能是你把它搞混了吧？”老李还是不相信自己会出现什么差错的问题，帮着载阳找原因。

载阳说：“这个也是不会的，如果是混到化建门市部的水泥那边了，应该是那边的水泥要有多的。况且化建门市部卖的是黄石华新水泥厂生产的华新水泥。我们沔阳水泥厂生产的是汉江水泥，品牌标号都不一样的。”

老李发急了，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载阳，你是么意思？你该不会是怀疑我在搞鬼吧？难不成我在中途把水泥卖了贪污了这两吨水泥款？”

载阳说：“老李，我可没有这个意思，您是老革命，工龄都快要有我的年龄大了，您是一位领导干部，这两吨水泥款又有好大一会事呢？您岂会为了这点嘎小钱毁您半生的清誉呀？”

“那你说是么回事呢？”老李也很着急，自己购的货发现了短少的确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沉思了半天，说，“既不是我贪污了，这水泥又跑到哪里去了呢？”

载阳说：“您冷静地想一下这整个过程，看这里面会不会在什么环节上出现什么漏洞呢？”

老李说：“会有什么漏洞？我亲自开的票，亲自督促厂里的保管员发的货，亲眼看到搬运队拖来的，怎么可能会有漏洞呢？”

载阳说：“您是不是看到水泥厂的保管员把最后一吨水泥全部都发完了的呀？”

老李说：“人家搬运队的都开始拖了，一切都是很正常的，我没有必要守到那里发最后一车货吧？”

载阳也有点着急，思索了一会说：“会不会搬运工把水泥拉到别的地方去了？”

老李说：“这个应该是不会吧？跟他们都说清白了的，这是招待所的货，他们怎么会拖到别处去呢？”

载阳说：“那会不会是有搬运工搞鬼，把货中途拉到与自己有关系的位置上去了呢？"

老李说：“上十个板车的师傅一路在走，中途怎么会有人拖到别处去，他难道不怕别人发现吗？哪个未必有这大的胆子呀？”

载阳说：“那也是的，他们即使是不能同时一路来，但大家肯定可以知道还有哪个没有来！”

老李为难地说：“那这个事怎么办呢？未必我私人再去买两吨水泥来把这个窟窿补起来？”

载阳说：“您又没有搞鬼，要您私人掏腰包补这个窟窿未免叫人有点憋屈，再说两吨水泥也不是一个小数目，得要您几个月的工资呢！”

老李放低了声音说：“载阳，能不能你睁只眼闭只眼算了，你跟我把发票的字签了，我到财务科把账报了，也就随么事都没有了，你帮我这个忙，放我一马，我会记住你的好处的！”

载阳苦笑着说：“李叔，你是我的前辈，这种事如果我做了，以后发现了，追究起责任来我怎么承担得起呢？说不定我的饭碗都搞丢了！”

老李说：“没有你说的这么严重，这个事除了你知道我知道以外，其他人都不会晓得，这工程上进了这么多的水泥，少吨把两吨根本上不会有人晓得的。”

载阳说：“田主任是一个很精明过细的人，他眼睛一瞄，哪里有么事他随么事都清白。要不您亲自跟田主任商量一下子，看他有不有什么办法解决？”

老李急眼了，说道：“你不跟我签字就算了，你把黑路子我参搞么事呢？我说的田主任听了，那不是招待所的人都晓得了。这不是我赔钱的问题，而是我四十多岁的人了，办这点事都办不好，别人会怎么看我呢？”

载阳想了一会，说：“我有一个想法，您到县水泥厂去一趟，找厂里的保管员，打哑冒问他们怎么少发了我们两吨水泥？说不定就是他们少发了也是有这种可能的。”

老李一想，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自己再跑一趟水泥厂。

这水泥厂在汉江大堤边下，距袁市镇不远，离招待所也只有四五里路远，老李不一会就到了厂里，找到了仓库保管员陈继德，硬着气说：“老陈呀，我买的十吨水泥，你怎么少发了两吨呀？”

陈继德马上笑容满面地说：“对不起呀李主任，那天发到最后，仓库里没有货了，还差你们的两吨。我是准备这两天跟你们补发过去的，因为买水泥的人太多了，还一直都没有货发出去，您还等两天，厂里一生产出来了我就跟您补发过去。”

老李听了，心中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口里说道：“要不是我过细，这两吨水泥你不把我的阴消了！”

陈继德说：“怎么会呢？我这里发货都有记载的，我把发货单据给您看，这，招待所购水泥十吨，已发八吨，下余两吨待发。我这里记的清清楚楚的，怎么会把您的阴消了呢？”

老李说：“没有阴消就好，带衅我又冤枉跑一趟！”

陈继德笑着说：“对不起了，那今天我就请您在厂里吃个中饭啦。”

老李说：“在你这厂里有一个么吃头？酒都没得喝的！"

陈继德说：“您郎来了，怎么会没得酒喝呢？厂里还有小灶，我到小灶那边招呼您郎，中午在这里少喝一点。”

老李也不客套，很爽快地说：“那就叨扰你了啦！”

陈继德说：“招呼您郎吃餐把饭算个么事呢？我以后上街了，到了招待所里，到您郎那里吃好场火（美食）去。”

中午，老李就在水泥厂吃了一餐饭，主要是给自己压一下惊，不是载阳提醒，自己的这麻烦还不知道怎么解决？这陈继德说的好听，账上欠招待所两吨水泥，你要是不来找他，他发你一个鬼？时间一长他就会认为你都忘记了，或是你晓都不晓得。他把你的阴消了，这两吨水泥他想像哪处理就可以像哪处理，至少可以赶一个大人情。

下午上班，来到了基建保管室，载阳因外面没有自己什么事，就一心一意在屋里处理自己的账务。看见李菊成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知道他把问题解决了，就问道：“是不是找到着落了？”

老李高兴地说：“小周啊，你年纪不大，还真有两下子啊！你说的真准，果然是水泥厂少发了我们两吨水泥，他们说好了这两天就发过来，你记得收一下货。”

载阳心里也很高兴，笑着说：“这好，终于可以解决我们两人的一个难题了，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为好！”

老李觉得这小周很聪明，蛮会做人，很讨人喜欢，就说：“你有一个么事为难的呀？不该签字的事你总不是不签字呀！”

载阳笑着说：“那是的，您郎们这些前辈不会把难我为的，也不希望我犯错误是吧！”

浇灌大梁和圈梁的攻坚战完成以后，工地上休息了一天，载阳没有什么事了，也规规矩矩休息了一天，身体逐渐恢复了健康，只是还有点咳嗽，身上开始有了活力，人也觉得轻松了许多。

休息过后，就开始上预制板，这都是沔建公司的事，四个人一班，用麻缆绳把预制板兜住，两人在前，两人在后，用木杠子抬着预制板从斜竹跳板上抬上去，在新浇的大梁上搁放好。忙了两天，基本上把预制板上完。田主任叫载阳去日杂公司买了一架万字头的浏阳鞭，在大新路边燃放起来，以庆祝上梁成功。

后来的事没有什么艰难的了，虽然说层数更高，但因为三楼上了预制板后，后面都是瓦工师傅的事了。三楼今后是作为客房部建的，需要把房间的墙体砌好，所以就在每一间大梁上往上行墙。房间中间是走廊，两边是客房。四五天过后，墙体就完成了。再就是又要浇灌上面的圈梁了。这次只是在墙上装模，只有中间走廊上要悬空装置模板，因为只有两米宽的距离，离下面的楼面也只有三米高，工作的难度不大。也只有两天就把模板装好了。钢筋工在里面把骨架装好，紧接着又是浇灌混凝土的工作。

再以后就又是上预制板，预制板上完后就在楼面上浇灌整体的屋面混凝土，完成任务以后，整栋楼房的主体土木工程基本结束。再接着是粉刷墙体，以后又拆模，房间里装修。历时三个多月，整个东楼的基建工程完成了。

这东楼的南北两头是楼梯间，因楼房很宽，楼梯间靠东面就有了一个小房间，一切工作都完善以后，所里因为载阳没有正规的宿舍，就把北边楼梯间的二楼的一个房给的载阳做了寝室，从此载阳就正儿八经的有了一个像样的休息安寝的地方了。

房间里放了一张单人床，床对面安了一张三屉桌，桌前一把木制靠背椅，还有一个搁置脸盆的洗脸架，载阳的生活开始步入了正规化。

田主任的基建任务完成了，组织部把他调到县革委会行政科任副科长兼主管会计，成了副科级的领导干部，更重要的是进入到了县里的首府大院，天天都与县里的主要领导打交道。

这天，招待所为田科长设宴送行，所长李生龙亲自主持，几个副所长周祥林，何成标，邹茹华全都参加了，另外还有主管会计袁佩登，以及钟志魁、李菊成。下午开席时，田科长对李所长说：“这一次基建工程周载阳是吃了大亏的，管理工作做的非常过细，是不是把他也叫来一起吃餐饭。”

副所长何成标，身高一米七几，不胖不瘦，身姿挺拔，侧影和后背看都是一个大帅哥，可迎面一看却是一脸的大麻子，以前跟原来的县委书记柳杰当过通讯员。只是因为没得么文化，读过一年私塾，算是认得几个字，柳杰临走时把他安排在了招待所搞了个副所长，没想到一搞就是上十年。他听到说是叫载阳来和他们一起吃饭，就说：“他一个学徒工，有什么资格和我们在一起吃饭呀？这也太抬举他了吧！”

说完之后还挑衅地看了副所长周祥林一眼。

李所长觉得载阳的工作很努力，做出了成绩，就说：“今天既是为田主任送行，也是为这次基建工作的顺利完成办一个庆功宴。既然参加基建的同志都来了，为什么要撇下他一个人呢？我来亲自找他去。”

李福成忙拦住，说：“我去喊吧，哪能要你一把手亲自去喊呢？”

说后老李就去厨房里找载阳去了。

这何成标有点不服气，他知道载阳和周所长是一个地方的人，并且同姓同宗，肯定是关系非同一般，这来吃餐饭事小，把载阳的身价抬高了，和所里的领导们同起同坐，同桌共饮，这个影响太大了。关键是李所长很抬爱他，何所长也就无可奈何了。

周所长为了避嫌，他虽然希望自己的这个小兄弟能和所里的领导们混熟，也好为日后的发展打下一个良好的基础，但自己不便于说什么，也就坐在一边什么话也不说。

周载阳已经又回厨房工作了，依然是没有他的什么事，也还是在切菜间切菜洗菜。看到老李进来了，问道：“老李，您怎么来了？”

老李说：“你去换一件衣服，跟到我吃饭去。”

载阳心里不解，问道：“吃么饭呀？哪个请我去吃饭呀？"

老李笑着说：“你总这多话呀？叫你去你就去啦！”

载阳也就回自己二楼的房间里，这时候已经是秋凉了，自己也没有像样拿得出手的衣服，就把招待所发的一件荆襄煤矿退役下来的一件工作服穿上，左上边的胸前口袋上还印有一个半圆形的湖北省荆襄煤矿的标志。老李看了，觉得有点不雅，就说：“你没得别的衣服吧？怎把这件旧工作服穿上了呢？”

载阳也是觉得不是蛮好，但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点的衣服，只好要面子地说：“我的衣服都在老屋里没有拿来。不就是吃一餐饭吧又不是赴宴，穿那好干什么？”

老李不好再说什么，就说：“行行，快走吧，别人都等你一个在的。”

在新起的饭厅的南头，用屏风隔了一个小空间，算是一个雅室，载阳进来一看，里面全是招待所里的头面人物，心里未免发怵，只好硬着头皮进来打了一个招呼：“各位领导，大家好！”

田科长急忙笑津津地站起来说：“载阳快来，我们都等着你在的。”

载阳心里觉得有点受宠若惊，惶恐地说：“您郎们都是领导，我怎好意思陪您郎们在一起吃饭呢？”

李所长说：“有一个么事不好意思？今天这餐饭，一是为田科长送行，二是为你们基建组庆功，你跟到田科长搞了四个多月，今天他要走了，你也应该为他送行。等一下你多敬田科长几杯酒。”

田科长说：“和载阳共事几个月了，我确实很感谢载阳对我工作的支持，载阳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同志。”

这时候，杨长鞭拿了一瓶泸州老窖特曲酒进来，放在了桌子上，说：“领导们还要什么请说一声。”

周所长说：“需要什么到时候了再说。”

长鞭退了出去，看到载阳和领导们坐在一起吃饭，心中不解地看了他一眼。载阳看他瞄自己，回头向他笑了一下。

大家坐好后，服务员就把菜端上来了，今天的菜是刘新发师傅的几个拿手好菜，无非也不过是招待所的几道招牌大菜，什么小煎丸、红烧鱼、清蒸鳝鱼、粉蒸排骨、干拨财鱼、鱼丸子汤、爆炒青鱼丁，外加黄花菜炒肉、笋衣炒肉等等。

载阳把酒瓶打开，为在座的各位领导的酒杯里都酙上了酒，田科长说：“载阳，你跟你自己的杯子里也斟上酒唦。”

载阳说：“我不会喝酒。”

田科长说：“你不会也要斟上一点意思一下，不然显得不礼貌啊！”

载阳也只好把自己的杯子里斟了半杯酒。

李所长首先站了起来，端起酒杯，说：“田科长在我们这里辛苦了几个月，成功地为我们建起了东楼，这是我们招待所这多年来的首个基建工程。按照我们的设想，我们的饭厅和厨房今后还要进一步的改造。可是组织上对我们的田科长提拔重用，到革委会行政科担任重要的职务，今后就是我们招待所的直接领导了，我们大家一起来给田科长敬一杯酒。”

田科长笑着站起来说：“李所长客气了，在这里工作的时间，有什么做的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

李所长说：“来来，大家把杯子里的酒都干了。”

大家也都把自己杯子里的酒干了，载阳只是抿了一小口，放下杯子，忙给各位空杯子里继续加满。李所长对载阳的表现感到很满意，觉得这小伙子眼头蛮亮，知道在这种场合下自己应该做什么。就笑着对载阳说：“小周，你跟到田科长搞了几个月，田科长老在我面前表扬你，你今天要好好敬田科长一杯。”

载阳只好端起手里的半杯酒，说：“田科长，感谢您对我的关心和照顾，这杯酒我敬您。”

邹副所长说：“小周啊，敬酒要讲究心诚，你这拿半杯酒敬田科长这怎么行呢？你这不是半心半意呀，这是对田科长的不恭。”

载阳觉得很是难堪，这半杯酒自己都难以下咽，何况是一杯酒。正是左右为难的时候，田科长急忙解围，说：“载阳，我也不能喝酒，我们两个都意思一下就行了。”

说后和载阳碰了一下杯子，仰头把杯中的余酒喝了。

钟志成说：“田科长，我有肝炎，不能喝酒，我以茶代酒敬你一下，感谢你对我的照顾。”

田科长也只好象征性的意思了一下。

大家互相之间都敬了一下酒。这时，李菊成站了起来，对载阳说：“载阳老弟，我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敬你一杯酒，我很感谢你帮我解决了一个麻烦。你瞧得起我老李，我们都喝一杯。”

载阳求饶地说：“老李您客气了，事情是您自己解决的，与我没有关系。您敬我的酒，我领当不起！”

老李说：“没有你的帮忙，我那问题是不好解决的，今天我一定要和你喝一杯。”

载阳没法，只好硬着头皮把一杯酒喝了下去，马上喉咙里火烧火燎，胃里一阵翻腾，脸上也是红头赤脸的。周所长看自己这位兄弟确实是不会饮酒，就说：“载阳，你不能喝就不要再喝了。”

这时袁会计问老李：“刚才你说载阳帮你的忙，是么回事呀？”

李菊成即把水泥短缺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田科长笑着说：“你们还有这个事吧，我总都不晓得呀？”

载阳怕田科长误会他有事没有向他汇报，就说：“因为老李及时把问题解决了，所以就没有向您汇报。”

袁会计也赞赏地说：“载阳你真的很不错，工作认真过细，也能坚持原则。由于你的工作出色，给我们财务科的工作也带来了很多便利。我也来敬你一杯酒。”

周所长急忙拦住说：“他现止喝不得酒，你还要他喝，把他喝病了不得了！”

袁会计看到载阳面红耳赤的样子，也不好再劝，说：“这杯酒存到，以后有机会了再和你喝。”

田科长说：“在这个基建期间，载阳因为去何湾进青沙淋雨感冒了，还一直坚持带病工作，一天都没有休息，确实是一位很不错的好同志。”

周俊春，湖北仙桃人，诗人、书法家。近年来从事长篇小说创作，作品有《外事办公室》、《县府往事》和《人生冷暖》第一部已完稿成书，《人生冷暖》第二部在美篇中再版已将结束。一部反映昔日物资帝国兴衰史的小说《一抹烟霞》已近尾声。近日创作一部反映社会问题民事纠纷案例的系列小说《法行襄江》，正在美篇中刊发。敬请广大读友关注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