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故事（李超颖）

笑笑2013

秋天的故事

203班 李超颖

月亮还枕在秋夜的云梢，月光如水银般倾泻，将外婆的小院温柔地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银纱里。我踏着这片清辉漫步，恍惚间，一树金桔撞入眼帘，也瞬间叩开了记忆的闸门——一个佝偻而慈祥的背影，便在这秋夜的帷幕上清晰地浮现出来。

那是一棵矮矮的金桔树，纤细的枝干上，已冒出些嫩绿的新芽。微凉的秋风拂过，芽尖儿便轻轻摇曳，像在跳一支无声的圆舞曲，片刻后才静静歇下。这静谧，也将我的思绪，不由分说地拽回了那个只属于我们的秋天。

那时的我，个头还不及这金桔树。最爱玩的游戏，便是藏在它身后，蹲在地上，预备吓外婆一跳。当外婆走进院子，唤着我的小名寻我时，我总捂着嘴偷偷地笑。待她寻不见我，着急得团团转，我才猛地从她身后钻出来，大声宣告：“哈哈，外婆我在这！你怎么没找到我呀！”她总是长长舒一口气，从不责骂，只是温柔地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小调皮，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去玩吧，乖。”我嘴上应着，待她一转身，又飞快地藏回老地方。当她再次回到院里，发现我“不见”了，便会配合地演起来：“哎呦，我家小丫头又躲到哪儿去了？让外婆好好找找。”她明知我就在树后，却故意在别处摸索，逗得我心中窃喜。当我得意洋洋地跳出来，她便拍拍自己的头，笑道：“原来藏在这儿呀！真会躲，外婆都找不着了。”说完，还朝我竖起大拇指。落日熔金，为她周身镀上温暖的光晕，那一刻的外婆，像一株盛放的向日葵。秋风撩起她花白的发丝，也将我们祖孙的欢笑，洒满了小院的每个角落。

那时刚入秋，金桔树开花了，星星点点，洁白小巧。走近了，能闻到一股清雅的芬芳。我极爱那香气，常偷偷摘几朵，养在清水碗里，盼着能让满屋都染上这秋天的味道。外婆瞧见了，也从不说我，只是倚在门边，静静地看着我笑。

待到十月，金桔便熟了，果实累累，颗颗圆润。阳光照下，泛着金灿灿的光泽。那时，家里总有一小盘金桔是独属于我的，外婆不许旁人同我争。有一回，表哥嘴馋偷拿了两个，竟被她用竹条打了手心，还训诫道：“这么大了，还跟妹妹抢吃食？”虽是特供给我，我却总觉得吃不够。常在她为我缝补衣裳时，溜到树下，信手摘一颗，在衣襟上胡乱蹭两下，就迫不及待地塞进嘴里。清甜的汁水在口中迸溅，那便是秋天最幸福的味道。外婆见状，会拄着拐杖走来，为我挑拣更大更饱满的金桔，仔细洗净，再递给我：“可得洗干净了，不然肚里要长小虫的。”我一边嚼着金桔，一边含糊地问：“外婆，这么好吃的金桔，是不是有仙女在帮我们呀？”她从不点破这是自己辛勤栽种的成果，只是顺着我的童真应和：“是呀，定是仙女施了法，帮咱们种的呢。”年幼的我，竟真信了这美丽的谎言，一直感激着那位无名的“仙女”。直到后来才明白，我身边的祖母，便是守护我整个童年的仙女。暮色四合，月光将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只可惜，时光拉长的是我的身影，却无情地缩短了您相伴的岁月。

那年秋天，您还是走了，像一片秋叶般悄然飘零。您什么也没多说，只为我留下了这两盆金灿灿的金桔，沉甸甸的，仿佛盛满了您未来得及诉说的所有叮咛与牵挂。

附记：这篇《秋天的故事》如同一幅用记忆勾勒的淡彩水墨画，以“金桔”为贯穿全篇的诗眼，串联起对外婆深沉的思念。文章最动人处在于其细密真切的日常描摹——祖孙间充满童趣的躲猫猫、被偏袒的一盘金桔、关于“仙女种树”的温柔谎言——这些看似琐碎的片段，在时光的沉淀与秋光的晕染下，汇聚成感人至深的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