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架下的笑声（小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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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角的葡萄架又到了最热闹的时节。巴掌大的绿叶层层叠叠，像一把浓绿的巨伞，沉甸甸的紫葡萄串垂下来，压得藤蔓微微弯了腰，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果香。

老周搬了张竹躺椅放在架下，手里摇着蒲扇，眯着眼看孙子周周在架下跑来跑去。周周刚上小学，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一会儿追着蝴蝶跑，一会儿又仰着脖子，踮着脚尖想去够那些最紫最大的葡萄串。

“慢点跑，别摔着！”老周笑着喊，声音里满是宠溺。

老伴从屋里端出切好的西瓜，放在藤桌上，抱怨道：“你就惯着他吧，看把他野的。”

“孩子嘛，活泼点好。”老周不以为意，顺手摘下一颗熟透的葡萄，剥了皮塞进周周嘴里。“甜不甜？”

“甜！爷爷摘的最甜！”周周含糊不清地喊着，小脸上沾了点紫色的果汁。

这样的场景，是老周夏天最踏实的慰藉。儿子儿媳在城里工作，一年到头也回不来几次。只有暑假，周周才能过来住上一阵子。葡萄架下的阴凉，竹椅的吱呀声，孙子的笑声，还有老伴的唠叨，凑成了他晚年生活里最温暖的画面。

好景不长，周周要上初中了，学业紧了，暑假也被各种补习班占满。儿子打来电话，说今年就不回来了。老周嘴上应着“好，你们忙你们的”，挂了电话却在葡萄架下站了很久。

那年的葡萄熟得特别好，一串串紫黑发亮，甜得发腻。老周摘了满满一篮，却没什么胃口吃。他搬了竹椅坐下，扇着蒲扇，架下静悄悄的，只有风吹过叶子的沙沙声。

老伴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下：“想孙子了？”

老周点点头，没说话。

第二年夏天，葡萄架依旧枝繁叶茂。老周却没再像往年那样精心打理，架上的葡萄稀稀拉拉，熟得也晚。他总觉得，少了那抹蹦跶的小身影，这葡萄架下的夏天，也少了魂儿。

这天傍晚，老周正坐在门槛上抽烟，院门外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呼喊：“爷爷！奶奶！”

老周猛地站起身，手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只见周周背着个鼓鼓囊囊的书包，满头大汗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提着大包小包的儿子儿媳。

“爷爷，我放暑假啦！”周周扑进老周怀里，“我跟爸妈说好了，这个暑假我要住到葡萄熟！”

老周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用力拍着周周的背，连声道：“好，好，住！爷爷给你摘最甜的葡萄！”

夕阳下，葡萄架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老周又搬来了竹躺椅，儿子帮着修剪多余的藤蔓，儿媳和老伴在厨房里忙着晚饭，周周则趴在藤桌上，数着架上渐渐转紫的葡萄串。

风又起了，吹动了葡萄叶，也吹动了满院的笑声。老周眯着眼，感觉今年的葡萄，似乎又要甜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