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露珠挂芦花

杨卫国

在深秋的大别山里，芦苇花像被谁撒了一把碎雪，零零散散地开在小路边、溪岸旁，连村口老樟树的树根下，都挤着几丛，野得随性，却又美得妥帖。

清晨，小山村里的雾还没散，笔者踩着沾了露水的水泥路（户户通道路）向山上走去，每一步都能听见草叶上水珠滚落的轻响。这时再看那些芦苇花，便懂了什么是“沾露而开”。细长的苇秆顶着蓬松的花穗，每一根纤细的绒毛上，都缀着一颗小小的露水珠，像谁把星星揉碎了，又细心地粘在上面。有的水珠稳稳地停在花穗上或末端，圆滚滚的，阳光刚从山尖探出头，便透过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有的则顺着绒毛慢慢滑，像个贪玩的孩子，在花穗间打个转，才恋恋不舍地落到草叶上，溅起更小的水花。

我蹲下身，屏住呼吸，怕惊扰了这些晶莹的小生灵。掏出手机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了苇秆，几颗水珠立刻滚落下来，落在手背上，凉丝丝的，瞬间驱散了清晨的微寒。镜头凑近时，才看清水珠里藏着的乾坤——它像一面极小的反光镜，把头顶的蓝天、身旁的芦苇，甚至我屏气凝神的模样，都缩成了一团温柔的倒影。按下快门的瞬间，阳光恰好穿过雾层，水珠突然变得透亮，仿佛里面盛着一整个秋天的光，照片里的芦苇花，便也跟着有了灵气，不再是静态的风景，倒像随时会随风轻轻颤动。

这些芦苇花，没有桃花的明艳，没有桂花的馥郁，连深秋常见的菊花，都比它多几分张扬。可在大别山的深秋里，它偏偏活出了一种独特的风骨。苇秆是深褐色的，带着经霜后的坚韧，即便被风吹得弯下腰，也不会轻易折断；花穗是蓬松的白，却不是苍白的寡淡，而是像掺了一层薄薄的金，那是阳光给它镀上的底色。风一吹，成片的芦苇花便轻轻摇晃，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山民们低声的絮语，又像是岁月在耳边轻轻呢喃。

这些芦苇，是山的“老朋友”了。春天时，它们从土里钻出来，嫩得能掐出水，孩子们会折来做哨子；夏天时，苇叶长得茂密，能给溪边乘凉的人挡太阳；到了深秋，花穗开了，便成了山里最软的风景。等过些日子下了雪，芦花会被雪覆盖，可即便冻得硬邦邦的，也依然保持着向上的姿态，等着来年春天再发新芽。

在返回的小路上，我回看着手机里的照片，每一张都藏着一颗透亮的水珠，每一颗水珠里，都映着大别山的深秋。风又吹来了，芦花轻轻蹭过我的手背，带着露水的清凉。原来有些美，从不需要刻意雕琢，就像这大别山上的深秋芦花，守着一方山水，沐着晨露，迎着朝阳，便把秋的静美与坚韧，都酿成了岁月里最温柔的记忆。

路边零零散散的芦苇花↓

芦苇花上悬挂着随时掉落的露水珠↓

用手机拉近拍摄的效果↓

二次修饰的效果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