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沟安家落户～纪念知青岁月57周年

关勇

文创、摄影 : 关勇

美篇号 : 5715243

四张网图致谢

题记：挫折孕育美丽，苦难铸就成长。

此文献给历经磨难，曾经青春美好、激情炫舞的知青朋友～因为我们的青春芳华在艰苦的环境中依然绽放。

1968年11月3日傍晚，一列满载知识青年的专列缓缓的驶出长春站。

第二天，延边朝鲜族自治州汪清县罗子沟公社迎来了这支上千人的知青大军～他们是响应国家到边疆去，到祖国最需要的地方去的长春市首批支边下乡知青～来自长春第四中学从初一到高三，六届同时毕业的老三届学生。昨晚他们从长春乘一宿的火车，今晨到中朝边境的图们，又改乘图们--牡丹江方向的专列到汪清县，再换乘解放牌卡车，在蜿蜒曲折、狭窄惊险的山道上盘旋4个多钟头来到这里的。

深秋时节，莽莽山林赤橙黄绿，交映生辉。间或一片片漫山红叶，似舞动的烈焰、绚丽的晚霞，炫目动人，令人遐想。这密密的山林里，曾是抗联第二路军周保中将军的根据地，也曾是土匪出没的地方；如今我们来了--该算那一路豪杰呢？

我们到太平沟六队落户。同去的还有到一队、七队、八队的知青共50人。八队集体户和我们都是初中68年届毕业的毛头娃娃，一队户初中66届的，七队户由高中大哥大姐组成。

2014年枫叶红了的时候，我们重返第二故乡太平沟。当地老乡陪同我们在当年的集体户房前合影留念。

罗子沟狭长60里的山谷里坐落着20多个自然村落。太平沟在南沟，距镇25里。我们乘车继续挺进。大路旁是收割过的庄稼地；东西两侧500米开外峰峦叠嶂，风光妖尧。左边山脚下一条白练若隐若现，哗哗的流水声悦耳动听，像歌唱、像起舞，又像在欢迎我们--那是绥芬河。绥芬河发源于长白山脉老爷岭，流经吉林、黑龙江省之后，跨进俄罗斯，注入日本海。

绥芬河欢迎我们的阵势浩大、气势磅礴--村前它敞开一百多米宽的河面，拦腰挡住我们的去路。阳光精灵似的在河面上跳跃，浪花仙子般舞蹈--我们被它的雄伟气势和纯洁壮丽所震服，同时也犯难了：河上没有船，难道我们要涉水过河？汽车停下来，几个司机凑到一起嘀咕起来--是怕我们听见影响情绪，还是另有玄机?

“妈呀，我可不会游泳。”白晶柔声叫起来。户里她最小才15岁；娇柔妩媚，一颦一笑，楚楚动人。车厢里骚动起来，惆怅情绪开始蔓延。

“不要怕～我们会游泳的带你们过河。”郭飞腾地站起来，满脸豪气的说。

“那可不行。河水这么冷，冻坏怎么办？”女户长赵桂英义正辞严、掷地有声。

“娘希匹，这可怎么办？”才子杨君一句不伦不类的上海话弄得大伙哭笑不得。

“你们快看！”眼尖的马金录突然叫起来。我们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河面--只见两个人正在涉水过河，原来枯水季节河水刚没膝盖。

虚惊一场，欢声一片。在向导的指引下，汽车驶过清澈见底的河床，顺利进村。

水绕青山有人家，一叶扁舟画中挂。

此村名曰太平沟，良田百顷户百家。

太平沟是个近两千人的大屯子。（日寇侵占东北后，为防止老百姓联系、帮助抗联，实行并大屯政策。因此这儿基本是一个大队一个屯。）村舍整齐有致，道路纵横有序。学校、供销社、卫生所、篮球场，一应俱全。

太平沟山拥水抱，风景如画。东山挺拔，西山平缓，南山隐藏在密林里。绥芬河从东山的峡谷里奔流而出，绕南山而行，洋洋洒洒，在村南形成200米宽敞河面、百米金色沙滩。之后她向西逐步收窄、加深--那里是天然沐场。西边河道深而窄的地方，是大队的水电站和粮油作坊。向北是通往镇里的大路和绥芬河孕育的万亩稻田。

红彤彤的夕阳尽染层林，火烧云晚霞在河面上绘就一幅幅迤逦画面。霞光滤过袅袅炊烟，在村舍上折射出霓虹的迷人色彩。村庄里安静、和谐。社员们热情的把我们迎进门，把盏设宴，欢迎我们的到来。

山山水水总关情。2014年，枫叶红了的时候，我们重返第二故乡太平沟。

太平沟8个集体户唯独我们没有新房。队里说为我们买的三间房要过些时日才能入住，户里7男5女分别住到老乡家。我们男生住朝鲜族老乡家。进屋就是炕，炕边是灶台，挨着灶台是压井。我们管它叫制动水--你只要握住压杆一压，水就汩汩冒出来，注进水罐里。朝鲜族人爱干净，屋里整洁，四处一尘不染。与朝族老夫妻在一起的还有他们一个相貌英俊的儿子，20多岁还没结婚。

进屋安顿下来就开饭。炒土豆丝、青萝卜汤，外加朝鲜族泡菜萝卜干、辣白菜。饭是大米饭--新下来的稻米，晶莹剔透，喷香诱人；这和城里每月供应2斤的陈年糙米简直是天壤之别。如狼似虎风卷残云，第一碗饭眨眼就光了。萝卜干嚼起来像瘦肉丝，辣白菜酸甜可口，朝鲜族辣酱搅到萝卜汤里越喝越有味--第一顿饭叫我们乐不思蜀。

当年曾经居住过的知青老房子，历经50多年的雨雪风霜，满载着我们人生美好的记忆。

吃饱喝足，精神焕发，乘兴去看同门兄弟。一进八队户就听他们在抱怨。原来头回大锅做饭火撤晚了，一锅饭半锅锅巴，嚼得弟兄们这会儿牙还疼。头个菜忘放盐了，接着汤盐又放多了，有人出主意把两个菜搅合到一块儿，结果更是一塌糊涂。

“这就怪你们了！”--听我怎么一说，他们一头雾水，大眼瞪小眼等下文。

“我们到这干什么来了？”

“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啊。”

同去弟兄们心有灵犀：“这个再教育是全方位的--包括生活方面.....”

“啊，他们这是拿咱们开涮啊！”

“敢教训老子！”

“哎--君子动口不动手呀！”

下图为2014年重返太平沟，同学们在老乡家吃饭时畅谈往事。

一番说笑打闹之后，我们又去七队户。他们的户长张建华是六六届高中生，原学生会主席。他见我们来了热情地说：“欢迎六队户同学！”接着带头鼓起掌来。这个仪式让我们有点不尴不尬。老胡见状急忙拉我们上炕。马树江见我们还不动弹，说：“我去找个八抬大轿来。”我们绷不住笑，凑合到一起。

张建华接着说：“咱们既是同学，又是老乡，出门在外不容易，以后遇到困难大家要相互帮助，别见外啊。”见他说得真诚，我们点头称是。

得知我们来了，对屋大姐们纷纷来看小弟弟。语柔心长、怜爱有加的对我们说：“别光顾自己乐呵--要照顾女生啊。”

这话提醒了我们--你看我们光顾串门了，竟然把同伴忘了。我们点头称是，心服口服：一帮傻小子，还不懂得出门在外 ，男人要有担当啊！

下图为2014年当年下乡的同学重返太平沟，在当年生活的集体户前合影留念。右一为作者。

第二天队里考虑我们鞍马劳顿，给我们放假一天。但想大有作为的我们决定出工。出工的路上顺道去看女生--没想到她们出工比我们还早。

这天的活儿是在场院打稻子，男生运稻捆，女生搬稻草。打稻机突突作响，操作者熟练翻动，金色的稻子哗哗地流满地。归垛的，赶车运稻的上上下下忙得不亦乐乎。扬场的手舞木锨，将稻子抛向空中，划出一条条美妙弧线。场院上劳作者川流不息、有条不紊；丰收的喜悦洋溢在人们的脸上，嬉笑吆喝声不绝于耳--人们在演绎着一场有声有色的劳动乐章。

场院给我的印象极好。且不说丰收的喜悦，歇晌时那份热闹就叫人难以忘怀。

歇晌时，成年人抽烟、聊天歇歇腿脚，年轻后生、姑娘却像不知道累似的疯成一片。姑娘前边跑，小伙子后边追，跑着跑着跑到草垛旁，小伙搂住姑娘又亲又咬，姑娘手舞足蹈、极力反抗。观望的成年人会心地微笑着--这一幕让他们回味起年轻时的美好时光。

我们发现一个有趣现象：前边跑的姑娘是汉族，追的必定是朝鲜族小伙，反之亦然。据女生的情报太平沟是远近闻名的民族团结模范村，这可叫我们大开眼界了。

疯够了姑娘们站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土，捋捋头发，摘掉面额上的草--这时你会发现，她们没有一丝不快，洋溢在脸上的是亲昵的喜悦和青春的快感。这种人性的美让我们感动。

劳作一天，腰酸背痛。但吃过晚饭，我们还是要去看女生。

“你们还好吗?”白晶见到我们说这话时眼圈竟红了。我们有点不知所措。

“这稻粒刺到脸上可真疼啊！”美女姜素琴说。

“一粒稻粒钻到我衣裳里，痒死我了。”韩竹夸张道。

“别那么娇气--没看打稻机上净女社员吗。”女户长赵桂英说。这话不假，队里给了我们最轻的活儿，还抱怨什么呢。

“说说情况吧。”赵桂英接着说。

什么情况--我们有点懵。

“那我们先说。”韩竹说。

女生说的情况大致如下：太平沟是个朝、汉合居的屯子；汉族三分之二，朝族八队最多，六队次之。大队书记姓李，朝族，志愿军时当过排长，左手负过伤，咱六队的。大队长姓魏，汉族，30多岁大高个，五队的。还有个副书记姓郎，满族，也是五队的。收入情况五队最好，六、八队次之。垫底的二队、四队是县里知青，8月来的；三队、五队是图们市学生，9月进住。偶数队知青年龄都小......我们惊奇地看着这帮小女子，打心里佩服她们把情况了解得这么细，这般有心机--领导情况、收入情况对我们今后这太重要了！

照片为2008年同学聚会，我和当年集体户同学合影。

左一郭飞，左二作者，左三韩竹，左四白静，左五姜素琴，左六李兰杰。

“你们怎么知道的？”我们问。

她们开始卖关子逗我们。见我们急得抓耳挠腮脸上冒汗，白晶、姜素琴相拥到一起，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别闹了。昨晚妇女队长来了告诉我们的。”赵桂英说。

说曹操曹操就到，妇女队长应声进门。

“这么热闹！欢迎你们啊！”她热情地和我们打招呼。

她叫金今丹，朝族，今年18岁；白嫩丰颐，圆圆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微笑，浑身散发着青春的朝气。女生和她亲热的了不得，凑到一块儿说悄悄话，我们知趣的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