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十八章</p><p class="ql-block">车停在市委大院门口，因为车已开不进市委大院。门口聚集了上千人，黑鸦鸦的，有男有女，但大多是上了年纪的退休工人，他们没有闹腾，静静地等候着，街边有，门口有，人行道有，树林里也有。有的坐着，有的站着，有的悠闲地吸着劣质香烟，有的在聊天，有的在下着用石子摆成的五子棋，他们都穿着几十年不变的劳动布工作服，贫民百态，在他们身上演驿得淋漓尽致。这在刚从浙江和北京回来的朱明华眼里，贫穷与时髦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在他们的脸上，没有愤怒，每一双眼里都透着善良，平静得像一潭潭清水，又水波不惊，可是这一双双眼里，你却看不到湖光山色，看不到潋滟的波光，这一双双眼里，混浊里映衬着茫然，阴霾中笼罩着无奈。朱明华突然觉得自已愧对这些工人兄弟，他们曾为祖国的建设，像老牛一样地工作，任劳任怨，现在有的以年逾花甲，面临的却是下岗，失业，仅有的一点改制费，还让市委拿来搞开发区，他们能不为将后的生活担心吗？朱明华想着眼晴湿润了，毕竞他自已曾经也是他们队伍中的一员。</p><p class="ql-block">朱明华走进工人中间，他们大部份认识朱明华，有的老工人不好意思，故意把脸别向一边不去看他，有的看当年的朱书记来了，故意往人群背后缩。朱明华今天是诚心要打感情牌，大大方方地和这个拉拉手，和那个拍拍肩，问问几个老哥的家庭情况。人们让识磷矿的当年书记，现在是他们的市长，还是那样平易近人，还是当年的老兄弟。朱明华身边的人越集越多，他不失时机地站在一张长桌上，举起文玉佩不知从那里找来的扩音器，对着工人们解说：“工人弟兄们，我是朱明华，原来是磷矿党委书记，现在是丽城市市长，有什么事情请跟我说吧。”</p><p class="ql-block">人群一下子静了下来，在远处的也围了过来，没有人说话，瞪着一双双无神的眼睛，麻木地看着他。有几个工人想上前和他说话，被旁边的人制止了。时间像是静止了一样。见没有人说话，朱明华和颜悦色地说：“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来直去地说，我也是磷矿工人中的一员，现在虽然是市长，但市长就是给大家办事的，市长就是为人民服务的，你们今天有什么要求都可以提，有什么话都可以讲。”</p><p class="ql-block">人群中有一个老工人说：“朱书记，听说你出差去外地很长时间了，这个事你可能不清楚，我们要找市委书记高文峰。”</p><p class="ql-block">朱明华看看说这话的是原来矿山机械部的陈留保，对他说：“陈师傅，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是市长，有什么事跟我说不行吗？是你们信不过我朱明华还是什么原因呀？为什么非要找高书记？”</p><p class="ql-block">陈留保被朱明华问住了，往人群里缩了缩，不吱声了。这时一个大个子工人说：“朱市长你是我们磷矿的老书记，你也知道我们辛辛苦苦为国家工作几十年，现在国家因经济政策调整，要我们下岗，我们工人阶级听从党的号召，拥护企业解制，改制后我们的养老保险要自已买，医疗保险要自已交，家里老人要善养，孩子要上学，大人要吃饭，都眼巴巴地看着改制能发点钱，现在市委市政府把我们的钱拿去搞开发区，你现在叫我们这么多工人和家庭怎么生活？”</p><p class="ql-block">见有人这么大胆的问朱明华，工人们的情绪一下子煽动了起来，有些人现在不是懦夫，而成了发言的勇士，在人群里大喊大叫，七嘴八舌，什么难听的话，赃话都从人们的口中喊出。</p><p class="ql-block">“你们这是拿我们工人不当人，我们的下岗费你们也敢动用。”</p><p class="ql-block">“什么搞开发区，我看就是这些当官的贪掉了。”</p><p class="ql-block">“你们这是典型的贪腐，搞开发不是财政拨款吗？怎么动用我们的改制费？”</p><p class="ql-block">“工人弟兄们，团结就是力量，今天不给我们明确的答复，就去省里，中央告你们。”</p><p class="ql-block">朱明华拿着话简静静地等待着，他知道这些工人兄弟在这守了几天几夜，心里窝着一肚子火，让他们尽情地发泄，是以静制动的一种斗争策略。果然这些人闹腾了个把小时，人群慢慢的安静下来。市公安局听说朱市长在市委大院和工人们对峙，派出大批警察来维持治安，公安局局长亲自带队，一霎时，双方箭拔驽张。朱明华喊来公安局长，声色俱厉地说：“谁叫你带来这么多警察？我是在和工人兄弟们平等对话，你这样只会激化矛盾，赶紧命令他们撤回去。”</p><p class="ql-block"> 警察撤走了，工人们也发泄完了火气，慢慢地安静下来。这时有个老工人站出来说话：“弟兄们，我们要相信党，相信政府，象这样你一言我一语能解决问题吗？既然市长叫找他，我们就听听市长的，我们是来要回改制费的，不是来闹事的，只要市长答应还回我们的改制费，不就达到目的了吗？”</p><p class="ql-block">老工人的话激起了工人们思想上的共呜，都说：“徐师傅说得对，朱市长你今天能答复我们什么时候还钱吗？”</p><p class="ql-block">朱明华说：“工人弟兄们，你们也都知道我今天出差刚回来，我下午马上开会，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调查清查，再拿出一个具体的解决方案，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笔改制费归还给你们，明天上午我去磷矿开全体职工大会，把磷矿改制后的规划，和具体的还钱时间告诉你们。不过，我还要告诉工人弟兄们，象这样大规模的冲击国家领导机关，你们是错误的，是违反治安条例的，念大家是初犯，今天我也不追究大家的责任，大家今天散了吧，下不为例，如果再发生此类事件，我们可就没有这样温和了……。</p><p class="ql-block">工人们看着朱明华疲惫的脸，慢慢散去，有几个老工人临走时露着滿脸渴望地说：”朱市长，你明天一定要来啊，你知道磷矿的情况，可不能让我们失望啊！”</p><p class="ql-block">朱明华握着他们的手说：”老兄弟，你们放心吧，明天一定会去，请你们相信我的承诺，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答复的。”</p><p class="ql-block">望着远去净一色劳动布工作服的背影，朱明华的眼睛湿润了。</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