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长篇小说《爱恨蛤蟆坪》之评论(9)信仰崩塌

南岳

<p class="ql-block">文本/AI创作</p><p class="ql-block">图片/网络</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0px;">从“坚定党员”到“精神流民”</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15px;">——从长篇小说《爱恨蛤蟆坪》中贾明和郭怀仁的变化说起</b></p> <p class="ql-block"><b><u>权力祛魅与信仰崩塌:《爱恨蛤蟆坪》中基层干部异化的批判现实主义书写</u></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在乡土叙事的脉络中,长篇小说《爱恨蛤蟆坪》以金石湾为微观舞台,将贾明、郭怀仁两位基层干部的命运轨迹嵌入“文革”到改革开放初期的时代褶皱里。作者并未将人物塑造成非黑即白的符号,而是以批判现实主义的冷峻笔触,剖开他们卸任后从“坚定党员”到“迷信信徒”的异化过程——这不仅是个人精神世界的崩塌,更折射出特定历史时期基层党组织建设的病灶,以及封建残余思想在权力真空地带的反扑,其批判力度直指“信仰工具化”与“组织空心化”的深层问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一、典型人物的真实解构:从“权力符号”到“精神流民”</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批判现实主义的核心要义,在于塑造“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贾明与郭怀仁的形象,恰恰打破了“基层干部永远坚定”的脸谱化想象,他们的异化带着普通人的脆弱性与时代的必然性。</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贾明在任时是“马克思唯物主义无神论”的践行者:他带头砸毁青龙庙神像,将庙宇建材改造成小学,把“反封建迷信”当作党员职责——但这种“坚定”始终与权力绑定,更像是一种政策执行的“表演”。当权力褪去,家庭不幸接踵而至:儿子触电身亡、女儿婚姻破碎、自身疾病缠身,曾经被他否定的“神灵报复”论,竟成了填补精神空白的稻草。他从“砸神像”到“怀疑神秘力量”的转变,暴露的不是个人品德的堕落,而是信仰的“悬浮”——他从未将唯物主义内化为生命准则,只是将其作为掌权时的工具,一旦失去权力的支撑,面对命运的无常便即刻溃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郭怀仁的异化则更具悲剧性。这位“老共产党员”在卸任后,干脆放弃了所有党员身份的认知,一头扎进五行八卦的世界:他“徜徉于阴阳风水之中,玩味河洛,研究周易”,甚至自称能与文王、郭璞等古代术数“泰斗”“思想沟通”。当女儿郭丽丽因情伤精神失常时,他拒绝科学治疗,转而请来无数阴阳先生“驱邪”——这种行为看似是父爱的盲目,实则是党员信仰的彻底消亡。他从“执行国家政策的大队主任”,沦为封建迷信的“信徒”,本质上是基层干部在失去组织约束后,被农村根深蒂固的封建残余思想吞噬的必然结果。</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两人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在任时是“权力符号”,卸任后便成了“精神流民”。作者没有刻意批判他们的“不坚定”,而是通过细节放大这种真实——贾明砸神像时“犹豫了一下”的瞬间,郭怀仁面对亲家“趋炎附势”时的无奈,都让人物脱离了“反派”标签,成为时代转型期精神迷茫者的缩影,这种真实解构让批判更具穿透力。</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二、时代病灶的镜像投射:基层党组织的“双重空心化”</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贾明与郭怀仁的信仰崩塌,绝非孤立事件,而是特定历史时期基层党组织“思想空心化”与“组织空心化”的镜像。作者通过两人的命运,撕开了基层党建的短板:思想教育的“运动式”倾向,与组织监督的“在位依赖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其一,思想教育“重形式、轻内化”。无论是贾明的“砸庙”,还是郭怀仁的“反封建”,本质上都是“文革”时期“破四旧”运动的政策延伸,而非发自内心的信仰认同。党组织对干部的教育,停留在“口号式宣传”与“运动式执行”层面,从未真正解决“为何要信仰唯物主义”的根本问题。当运动结束、权力卸下,曾经被压制的封建迷信思想便会卷土重来——贾明看到庙宇复建时的迷茫,郭怀仁沉迷术数时的笃定,都是思想教育“流于表面”的直接后果:基层干部没有建立起对抗命运无常的精神内核,只能在封建迷信中寻找慰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其二,组织监督“重在位、轻卸任”。基层党组织对干部的管理,始终与“权力岗位”绑定:在位时,有会议、有检查、有集体活动的约束;卸任后,便成了“无人问津的角落”。贾明卸任后遭遇“人情冷暖”,无人关心他的精神状态;郭怀仁沉迷迷信,也没有组织出面引导——这种“卸任即脱离组织”的状态,让党员失去了最后的精神依托。党组织本应是“终身信仰的共同体”,却沦为“权力的附属品”,当干部不再掌权,便成了被组织“遗忘的人”,这正是“组织空心化”的核心问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更值得深思的是,小说中提到“中央决定给四类分子摘帽”的政策,本是拨乱反正的进步举措,但基层党组织却未能借此机会重塑信仰秩序——反而让贾明、郭怀仁这样的干部,在政策松动与思想混乱中,滑向了封建迷信的深渊。这种“政策与信仰脱节”的现象,恰恰是批判现实主义对时代问题的精准捕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三、批判的延伸:封建残余与权力异化的当代警示</b></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爱恨蛤蟆坪》的批判价值,不止于回望历史,更在于对当下的警示。贾明与郭怀仁的异化,本质上是“封建残余思想”与“权力异化”共同作用的结果,而这两个问题,至今仍有现实意义。</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封建残余思想在农村的根深蒂固,是小说批判的重点之一。即便经过多年“破四旧”运动,当组织约束消失、个人遭遇困境时,“神灵报复”“阴阳驱邪”等思想仍能迅速占据人们的头脑。郭丽丽患病后,村民们用“夹手指逼问”“焚纸钱撒麸面”的方式“救她”,郭怀仁对此深信不疑——这种集体性的迷信行为,揭示出封建思想并非“个别现象”,而是潜藏在乡土社会中的“文化基因”。基层党组织若不能通过持续的、深入的思想教育消解这种基因,一旦出现权力真空或精神危机,封建迷信便会卷土重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而权力的异化,则是另一个核心批判点。贾明在任时,村民们“恨不得爬在地上叫他爷爷”;卸任后,却遭遇“皮笑肉不笑”的冷遇,甚至被讽刺“贾支书怎么能下地劳动”。他终于明白:“权力这种东西,如同戏台上的戏子穿上了龙袍,一旦卸了妆,人们该叫你孙二就喊你孙二”。这种“权力决定人情”的现实,不仅让贾明对人性失望,更让他对“党员宗旨”产生怀疑——当权力成为衡量价值的唯一标准,“为人民服务”的宗旨便会被架空。而郭怀仁面对亲家的“趋炎附势”时的默认,也印证了权力异化对人际关系的腐蚀。</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小说中,贾明在迷茫中思考“敬神是敬善念”,郭怀仁在女儿的疯癫中继续依赖阴阳先生——他们的结局没有“幡然醒悟”,而是停留在精神的困境中。这种不圆满的结局,恰恰是批判现实主义的力量所在:它不提供廉价的救赎,而是将问题抛给读者,让我们思考:如何让基层干部的信仰不依附于权力?如何让党组织的监督贯穿始终?如何真正消解乡土社会的封建残余?</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爱恨蛤蟆坪》以贾明、郭怀仁的信仰崩塌为切口,剖开了一段历史的精神褶皱。它的批判不是愤怒的控诉,而是冷静的解剖——在人物的挣扎与时代的混乱中,我们看到的不仅是两个基层干部的悲剧,更是基层党组织建设必须直面的永恒命题:唯有让信仰扎根于内心,让组织监督贯穿始终,才能避免权力祛魅后的信仰崩塌,才能真正抵御封建残余思想的侵蚀。这,正是这部小说超越历史、直抵当下的价值所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