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伯远陶瓷印创作研讨会《邀请函》写得真好:“鉴于您在陶瓷印创作领域的成果和独特的思考,特邀请您百忙中拨冗参加!”我一看就脸红了,很脸红!虽然我们都是五月书会的兄弟,也不好意思去参加。因为我没有学过篆刻,只是在河北美院参加“享受批评”书法活动结束后,在王伟卿工作室好奇地刻过一方陶瓷印。然而《邀请函》最后一句“研讨会结束后在某某宾馆举行答谢午宴”的话还是把我给吸引来了。</p><p class="ql-block">然而我不免要说外行话,权当向兄弟们请教了。</p><p class="ql-block">我觉得伯远这批印,和我们一般的书法篆刻创作方式有很大的不同。我们的方式是,把每一个字都练得“就像真的是自己的”似的,然后所谓的创作,就只不过是把若干字凑到一起,然后,看看大样子说得过去就OK了。</p><p class="ql-block">伯远这批印,每一方肯定都费了不少心思,里面都有酸甜苦辣,每一方的体会肯定也都不一样。所以我认为,针对每一方印,都可以写一篇赏析文章,而且各不相同。因为他的每一方印都有其自身的独特意象。</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就思考:这些独特的意象是如何创造并凸显的呢?</p><p class="ql-block">我感到伯远在点画乃至图底关系上,都做了长期的、深入的探索,经过变形、提取、重组、简化的一系列过程,然后,进入到另一个层面,于是意象才有可能凸显出来。</p><p class="ql-block">我突然想起了邱振中的著作《中国书法167个练习:书法技法的分析与训练》。为了加强对字型的记忆,书中讲到了一个方法:看一个字几秒钟,接着把字帖拿去,然后根据记忆画出字型的主骨架。</p><p class="ql-block">这种方法,有助于我们对字型的意象进行捕捉。同样,一件作品意象的有无,也只需要几秒钟的模糊视觉印象就能断定。</p><p class="ql-block">于是,我就用这种方法来看伯远的陶瓷印了。印象较深的作品有如下一些。</p><p class="ql-block">“养拙”二字,伯远先是把它们粘在一起,然后开始变形和抽取,使我们一眼看去,在繁多的笔画中,隐隐约约一个“今”字在中间慢慢显现并逐渐清晰。这是这方印的主骨架,于是其他笔画都好像是后来添加上去的一样。于是就完全打破了我们对“养拙”这两个汉字的固有认知。</p> <p class="ql-block">更有意思的是那方“一个汉子”,四个字,可我猛一眼看去,怎么看到一个“酒”字呢!然而,恍惚中我即刻又醒悟过来——酒,一个汉子,这不就是一种绝佳匹配吗!“一个汉子”,在“酒”中,就这样把自己的形象给突显出来了。难道伯远确是在醉意的朦胧中创作了这方陶瓷印?</p> <p class="ql-block">我这样说,也很容易被人讥笑为是一种庸俗的欣赏方式,但我偏偏觉得这很有意义。就像写诗一样,这是多重意象的混合。也像音乐的和弦,让你很难抓住一个确定的旋律,却反倒使人觉得更美。其实,这个世界本身就是多维的、多重的、复调的。</p><p class="ql-block">说到音乐,我就不得不提起伯远的那方“溪山卧游”,这里有三四种旋律,主旋律的动机是上部笔画或连贯、或交接、或分离的“八”字形,其他的一些动机是“口”字形,或横向笔画。然后,它们就不断地变奏、发展,并相互纠缠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今”字也好,“酒”字也好,三四种旋律也好,甚至于像“立身不在浮名中”这方印中刻意添加的横向划痕,都有利于整个画面的简化,并突出作品的意象。</p><p class="ql-block">另外,伯远还善于使用“梯度”来增强画面的动感。比如,“观大千世界”、“一觞一咏”、“岁岁大吉”这几方印中的那向右下方延伸的一组笔画,“十日画一水五日图一日”中向左下方耷拉的一组弧线等等。</p> <p class="ql-block">意象,有赖于画面的简化和动态感。意象,更是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地质学上有个“造山运动”的概念,这座山,不是愚公从另一个地方挪到这儿的,我们看到的是一座山,实际上是和地平面连为一体的,我们可以从地质学的剖面图清楚看得出来。</p><p class="ql-block">一组文字,能不能从分立走向整体,这考验着中国当代书法篆刻家。伯远的实践无疑是有意义的。</p><p class="ql-block">(根据2018年1月13日在“伯远陶瓷印创作研讨会”上的发言整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