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潮来啦

陈远志

十一月的蔡甸，有了丝丝的凉意，也伴着蒙蒙细雨，但没了闷热的气息，终归是让我欣喜。

最先感知到的寒潮，不是雨，也不是风，而是一种弥散在空气里的清寂。

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将夏日最后那点喧嚣，也一并收走了。

我推开窗，一股清冽直抵肺腑——是草，被秋雨浸润过的草。

这味道与夏日不同。

盛夏的草香是泼辣的，带着汁液横流的莽撞；而此刻，它收敛了所有张扬，只余下被雨水浸泡后的清醒。

像一封被泪水洇湿的信，字迹模糊了，情绪却愈发真切。

雨丝正斜斜地织着，不疾不徐。

它们落在那些刚被修剪过的草茬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如同许多细小的叹息。

草茎齐刷刷地站着，像等待检阅的士兵，又像集体默哀的群众。

夏天那些不管不顾的疯长，到底是在这场雨里认了输。

我撑了伞，走出门去。

雨水汇成细流，在草叶间蜿蜒，带着草屑和泥土的气息奔向低处。

这气息里有种干净的苦，像陈年的普洱，又像未加糖的草本茶——那是生命在经历修剪后，坦然接受的滋味。

远处，几只麻雀在湿漉漉的草地上跳跃，偶尔啄食着什么。

它们的动作很轻，生怕惊扰了这场秋日的仪式。

一个穿黄色雨衣的孩子蹲在水洼前，专注地看着水面漾开的波纹。

他的世界很小，小到只能装下一滴雨的秘密。

雨渐渐密了。

草地在雨水的冲刷下，颜色愈发深沉。

那是一种介于枯与未枯之间的色彩，像大师笔下的水墨，浓淡得宜，留白恰到好处。

被雨水打落的草叶贴伏在地面上，拼凑出抽象的画作——这是秋天写给大地的情书，用最朴素的方式。